之前石宝碌说,牢房里个个是人才,他超喜欢这里。
江木以为对方纯傻。
可直到隔壁传来的铛铛的开凿声时,他有些绷不住了。
好家伙,竟然有人打算越狱?
他拿起石头,用力砸了两下墙壁,喊道:
“大哥,别砸了,你砸的是我们的墙啊。你就算把墙砸穿了,也出不去啊。到时候,咱俩无非串门而已。”
开凿声戛然而止。
就当江木以为对方会消停时,开凿声又响起了起来,而且还更猛了。
江木一阵无语。
得,都把孩子都给关成精神病了。
这时,左边的牢房里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小子,人家砸的就是你的墙。那家伙憋坏了,听到你的声音,就晓得是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就更兴奋了。”
“没错小施主,你要小心,曾经有个模样周正的后生就被他给玩死了。”
又是一道声音是从稍远斜对面一间牢房传来。
听着像是和尚。
我擦?
江木连忙离那面墙远了一点。
果然,不管古今中外,牢房里总缺不了菊花大盗。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唠嗑……江木凑到左边的牢房墙旁,问道:“前辈,您老犯了什么事被抓了啊。”
“什么前辈,老子今年才十八。”
“……听着不像,倒像是八十。”
“嘿嘿,你小子倒猜的准。老汉去逛窑子,没给钱,就被抓来了。”
“原来是白嫖侠,久仰久仰。”
江木肃然起敬,顺便啐了口唾沫。
他又冲着斜对面的牢房喊问道:“那位老哥,你呢?”
“贫僧给女菩萨开光,然后莫名其妙被抓来了。”
那人愤愤道。
“原来是开光大师,久仰。”
江木隔着栏杆又啐了口唾沫。
白嫖老怪问:“你呢,你小子犯了啥事啊。”
江木叹气道:“买了盒胭脂,打算送给心爱的女人,毕竟刚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谁知兴冲冲进了屋,那女人和另一个男人睡在一起……”
白嫖老怪啧啧道:“原来是被绿了啊。”
开光僧好奇问道:“莫非你是把那奸夫给杀了,才被抓了进来?”
“没有。”
江木摇了摇头,语气更显悲凉,“我被那男人打了一顿,然后被抓了进来。”
白嫖老怪一听,顿时怒了:
“岂有此理,还有没有王法了!这当官的是被收买了吗?小子你放心,等老夫出去,一定剁了那狗男女!”
开光僧也义愤填膺道:
“这是什么世道,老实人就该这么被欺负吗?小施主,你且放心,等贫僧出去好好给那对狗男女开开光。”
江木劝道:“算了算了,主要是我也没想到,她丈夫那天竟然提前回家了。”
白嫖老怪:“……”
开光僧:“……”
牢房,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唯有“哐哐”凿墙声,依旧响个不停。
下一刻,一阵娇滴滴的“咯咯”笑声打破了寂静:“小郎君,你可真真是个妙人儿~”
江木惊了:“什么鬼?咋还有女人?难道女牢也在这里?”
“想啥美事呢!”
白嫖老怪没好气道,“是我隔壁的戏子,以前整天演旦角,学女人声音,后来睡了不少男人,犯事被抓来了。”
好好好,信息量巨大。
江木感慨。
石头果然说的没错,这里都是人才。
这时,那戏子又幽幽咽咽地唱了起来:
“冤家他,跪尘埃,既恨又痛更怜爱。见面毕竟情难割,纵有千言万语口难开……”
嗓音清亮柔媚,曲调哀婉缠绵。
别说,还真有几分功底。
江木索性重新躺回草堆上,眯起眼睛,权当是听免费的现场演出。
菊花盗,白嫖老怪,开光僧,都没了动静,似乎都沉浸于动人的曲调里。
听着听着,江木的意识渐渐模糊。
如同化作一片落叶,在天旋地转间飘飘荡荡……
……
就在他半梦半醒之际,一阵脚步声传来。
却是牢头带着一个女子。
女子身着粗布衣裙,手里提着食盒,身姿在昏暗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格外婀娜纤细。
正是石雨渘。
看来唐锦娴还是把话带到了。
石雨渘望着牢中的江木,本就泛红的眼眶顿时泪水决堤,眼中满是心疼与自责。
“石姑娘,尽量快点,虽说唐掌司有吩咐,但如果被上面其他老爷看到,小的也不好交代。”
牢头低声催促完,转身便要离开。
女人却连忙扯住他的衣袖,将食盒搁在一旁,指了指牢内的江木,双手合十,噙着泪的眼中满是哀求之色。
而后又拿出一个荷包,倒出所有碎银铜板,递向班头。
牢头明白对方的意思,连忙摆手拒绝:“使不得使不得!进去是万万不行的,您就在外头跟他说说话吧。”
说罢,几乎是逃也似地快步离去。
女人无奈,只得蹲在木栅之外,将食盒里的三样菜碟与一碗米饭依次取出,小心翼翼地从栅栏缝隙间递入。
见江木躺在草席上一动不动,她只当对方心中郁结,生了闷气不愿理她,心下更是难过。
她也顾不得栅杆上的血污,将娇躯紧贴着木栅,竭力将手臂与半个身子挤入缝隙,想把碗碟往男人身边推得更近一些。
可还是差些距离。
石雨渘焦急四下张望,忽然瞥见不远处有一根烧过的木棍,连忙取来,借着木棍的长度,才将碗碟推至江木身边。
三个瓷碟里是寻常家常菜,却也做得色香俱佳。
可见江木依旧毫无反应,她颓然坐在地上,失魂落魄,无声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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