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内心已经有了怀疑,江木还是强压下情绪,依照名单继续拜访了剩余两家。
直至临近傍晚才返回家中。
草草用过晚饭,他便回到自己房间。
灯下,他将白日拜访吴夫人家前后的所有细节,在脑中细细过了一遍,随后提笔记录在纸上,试图理出更清晰的脉络。
“倘若凶手真是吴㐾,那就真不好办了。”
“调查的这几家寡妇里,唯独这位吴夫人身份最为特殊,乃是有敕命在身的官眷。”
“更何况,吴夫人还有一位在巡衙司担任要职的表兄严苘山。想要在没有铁证的情况下直接抓人审讯,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小子作案时手脚干净,并未留下什么铁证,唯一的灵物如今还在唐掌司体内……”
“没有确凿证据,也不晓得唐掌司敢不敢抓人。”
江木此刻深切体会到安叔的担忧并非多余。
这案子水太深,若掺和进去,极易卷入高层势力的斗争中,届时他这等小角色,恐怕真就变成炮灰了。
“算了,这些交给唐大西瓜去头疼吧。”
江木将分析出的结论仔细写下,打算明日便前往巡衙司,呈交给唐锦娴。
最终如何决断,就看她的了。
至于今日的拜访是否会打草惊蛇,引来凶手的灭口报复,江木倒并不十分担忧。
那吴㐾并非蠢人。
这个时候选择灭口,无异于暴露自己,彻底将自己送入绝境。
“这家伙的心理素质还是很强的,恐怕也在赌巡衙司找不到证据,不敢动他。或者,他正在等待巡衙司内的那个内鬼,给他传递消息。”
江木低声自语,“他的表舅严苘山,九成是那个左撇子帮凶。也不知唐掌司是否已经怀疑到他头上……”
“唉,真是一团乱麻。睡觉!”
——
薄云笼月,夜黑风高。
沁凉的夜风掠过屋檐树梢,吹得枝影乱摇。
唐锦娴静静潜藏在茂密的树干枝叶间,美目紧盯着不远处一座亮着昏黄灯火的小屋。
此时的她穿着一袭黑衣劲装。
紧身的设计,将她浮凸玲珑的丰腴身段勾勒的淋漓尽致。
她在监视房屋内的男人。
严苘山。
在初步圈定两名嫌疑人后,她便采用了最原始却也最有效的方法,暗中监视。
今夜的目标,便是严苘山。
但从目前观察到的情况来看,严苘山的嫌疑似乎并不高。
因为对方有个很温馨的家庭。
有一个贤惠妻子,有两个伶俐孝顺儿子。
家庭氛围融洽温暖。
唐锦娴并不觉得,这种环境下的人会是那个残忍虐杀数名妇人的恶魔。
但既然来了,多观察一些总归不会有错。
灯火照明的屋内,一家四口其乐融融,不时传来小儿子的笑声。
唐锦娴有些恍惚。
“家庭”这个概念,于她而言,早已变得遥远而陌生。
祖父和父母都战死沙场,丈夫也死在婚宴上,早已忘记了对方的模样。
曾几何时,她内心深处也并非没有过向往。
期盼能有一位相敬相爱的夫君,有一两个乖巧可爱的儿女,在琐碎平凡的柴米油盐中,度过宁静幸福的一生。
但这一切,如今都只是奢望而已。
她的身份,她的背景,注定她当了寡妇,就必须守一辈子的寡。
“改嫁”二字,根本不可能,也绝不允许出现在她后半生的人生轨迹之中。
她出身将门,满门忠烈。前夫是清贵无比的翰林学士,公公是曾权倾朝野的前首辅,婆婆是煜国公嫡女……
重重光环与枷锁之下,她根本没有追求个人幸福的资本与自由。
这辈子,注定了只能与孤独为伴。
时间悄然流逝。
待唐锦娴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小屋内的烛火早已熄灭。
显然一家人已入睡。
唐锦娴又耐心等了一会儿,便准备撤离。
可就在她动身时,小屋的房门却“吱呀”一声,被轻轻打开。
唐锦娴心神一凛,立刻将身形紧贴树干。
凝目望去,却见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正是严苘山。
“这家伙,都已经睡下了,还出来做什么?”
唐锦娴心中疑惑。
严苘山独自走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仰头望着被流云半掩的朦胧月色,似乎在发呆。
唐锦娴愈发觉得奇怪,耐心观望。
过了许久,严苘山回到屋内。
不多时,他再次出来,竟换上了一身夜行黑衣,离开了院子。
唐锦娴悄然跟上。
此时的她意识到,自己之前的主观推测可能是错的。
这个严苘山才是给她“惊喜”的那个人。
夜色如墨,冷风呼啸。
道路两旁枯树的枝桠在风中扭曲摆动,投下片片诡谲婆娑的暗影。
唐锦娴施展身法,远远缀在严苘山身后。
一路尾随,来到了柳羊街一带。
此处较为偏僻,唯有一家赌坊还亮着灯火。
但严苘山并没有进入赌坊,而是身形一闪,拐进了旁边一条更狭窄昏暗的小巷。
唐锦娴观察了一下四周环境,足尖在墙上轻轻一点,身姿轻盈如燕,悄无声息地掠至旁侧屋顶,伏低身形,继续追踪。
很快,她看到小巷深处隐约又走出一道人影。
是一个男人。
对方行走姿态一步一顿,身形微晃。
明显是个跛子。
唐锦娴正欲凝目细看,身旁屋顶另一侧,却猝不及防地窜出一道黑影,吓得她连忙将身体伏得更低。
“喵呜~~”
那道黑影轻盈地从墙头跃下,消失在巷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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