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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
影视基地的明清街被剧组包了下来。
高压水车不知疲倦的向天空喷洒着水雾，人造的瓢泼大雨将青石板路冲刷得油光发亮，倒映着两侧灯笼昏黄的光。
袁祥仁抱着手臂站在监视器旁，看着工作人员在泥泞的巷子里反复铺设防滑垫，又按照林深的要求将泥浆搅和得更加粘稠，眉头紧锁。
从业三十年，他从未见过如此自讨苦吃的剧组。
拍雨戏最忌讳的就是真水和真泥。
不仅消耗演员体力，更容易造成意外伤害，而且拍出来的画面脏兮兮，毫无美感。
可这个叫林深的年轻人却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祥仁哥，都布置好了。”
一个从香港跟过来的副手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抱怨道：“这大陆仔到底想搞什么？”
“让演员在泥地里打滚，拍出来能看吗？”
“要我说，吊上威亚洒点干冰，后期再加点慢动作，又漂亮又安全。”
袁祥仁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巷子另一头。
周易围和陈昆已经换上了戏服，正在化妆师的帮助下往脸上涂抹混合着雨水的血浆和泥污。
周易围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甚至还有心情调戏一旁的小场记。
而陈昆则闭着眼睛，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似乎在酝酿着情绪。
林深走了过去，没有跟他们讲戏，只是分别在他们耳边低语了几句。
没人知道他说了什么，但所有人都看到周易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触怒的凶光。
而陈昆则猛地睁开眼睛，原本干净的眸子里涌上了一股不顾一切的狠厉。
两人的气场瞬间变了。
“先按我的方法来。”
袁祥仁对副手说道。
他决定先发制人，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让这个年轻人知难而退。
威亚组立刻上前，开始在周易围和陈昆身上绑缚钢丝。
“Action！”
随着袁祥仁一声令下，两人瞬间拔刀相向！
在威亚的辅助下周易围的身形如同鬼魅，苗刀在他手中划出一道道漂亮的银色弧线，动作飘逸潇洒。
陈昆的双刀则舞得密不透风，如同两道旋风，格挡闪避之间充满了设计感。
两人在雨中缠斗，水花四溅、刀光剑影。
配合着香港武行惯用的快节奏鼓点配乐，整个场面极具观赏性。
“咔！”
一个长镜头拍完，袁祥仁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商业武侠片里教科书级别的打斗场面了。
他看向林深，眼神里带着一丝前辈的自矜，仿佛在说：“年轻人看到了吗？这才是电影。”
林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监视器的回放，然后摇了摇头。
他走到场地中央，对威亚组的人挥了挥手。
“把威亚都撤了。”
他又看向灯光组。
“把所有辅助光源都关掉，只留巷子口的顶光，我要人物的脸大部分时间都藏在阴影里。”
最后他看向一脸错愕的周易围和陈昆。
“忘了刚才所有的招式。”
他走到周易围面前拿起苗刀，用刀背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眼神冰冷。
“你现在是丁修，认钱不认人的浪人。”
“靳一川是你师弟，但更是你唯一的提款机。”
“他想摆脱你，等于要了你的命。”
“所以你现在不是在跟他比武，你是在杀他。”
“你的刀不用好看，只要快，只要能砍断他的手筋脚筋让他再也跑不掉就行。”
他又转向陈昆，声音压得更低。
“你是靳一川，你身患绝症时日无多。”
“你这辈子最怕的不是死，而是怕死后你的秘密暴露，让你两位哥哥蒙羞。”
“丁修知道你的秘密，是你所有恐惧的源头。”
“今晚你就要亲手斩断这恐惧。”
“所以你也不是在自卫，你是在拼命。”
“你的双刀不需要防守只需要进攻，用你剩下所有的生命力，去砍死眼前这个毁了你一切的混蛋！”
林深的这番话不再是动作指导，而是心理催眠！
他将角色最深层的动机和最原始的恨意血淋淋的剖开，摆在了两个演员面前。
周易围和陈昆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师兄弟，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开机！”
这一次，林深没有喊“Action”。
当摄影机红灯亮起的瞬间，周易围动了！
没有起手式，没有花哨的动作，只有一个简单的前冲劈砍！
他的眼神里满是贪婪和暴虐，苗刀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厉啸直奔陈昆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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