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直原本以为太太明日才会有所反应,却不想,二更天的时候就找了过来。
“虎哥回来了?”郑直顾不得狼狈,起身任凭顶簪和分心为他穿戴“多会的事?”
“下午回来的。”坐在旁边的十七奶奶一边回答一边审视炕上的女人。
片刻后,就感觉今个儿莽撞了。这妇人却有几分姿色,却已是人老珠黄。可这也怪不得十七奶奶,园子修好之后,一直没有人使用。偏偏亲达达对于家里各处命名都全盘接受,唯独这里被改为‘竹园’。开始十七奶奶也不明所以,直到顶簪前几日瞅见亲达达书案上摆放着一首前唐周贺的《赠神遘上人》,才有所猜测。孙竹?可又不敢肯定,毕竟据十七奶奶所知,自家在南京的宅子原本就是武定侯家的竹园。故而一得知亲达达带着一个不知底细的女人搬进竹园,顿时感到了不安,这才找了理由过来一探究竟。
郑直也满腹狐疑,毕竟他并没有听人讲主上招郑虎进京。待顶簪和分心为他穿戴好之后,丢下一句“二娘,这是咱家太太。”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
炕上缩在被子里的素素一听,无可奈何。只能含羞忍辱的坐起身,就要行礼。
“懂不懂规矩?”顶簪冷哼一声,斥责道“竟然敢在炕上见礼,还不下来。”
“算了。”十七奶奶心头大患已去,立刻恢复了举重若轻的慈善模样,对着不知所措的素素道“妹妹今日身子不便,明日咱们再多亲近。”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奴婢……孙二娘谢太太。”素素如蒙大赦,赶忙用刚刚官人给她的名号道谢。
十七奶奶身子一顿,停下脚步回身看向跪在炕上的素素。
郑直出了西郑第,就直奔芝麻巷老太太的院子。毕竟无论喜鹊胡同还是苏州胡同,甚至芝麻巷其他院子,似乎都不合适,郑虎应该有很多话要讲给他。
“三日前有中官携带旨意,招俺进京。昨个儿傍晚俺进的城,直接住在了太常寺。今个儿面君之后,下午才回来的。”郑虎一脸疲惫,毕竟从清苑到京师三百多里路,因为前途不明昨夜也没睡好。
郑直没吭声,为郑虎点上烟。郑虎封爵,若不是边璋阻拦,他就要按照焦黄中讲的自请退阁了。偏巧那时候郑直在家养伤,朝中除了都察院和六科徒劳的叫了几声就偃旗息鼓外,并没有大的动静。倘若弘治帝真的打算把他赶出内阁,又为何要派陈宽催自个在年前复班?可若非如此,弘治帝又为何革了抄了定国公府来安抚三个老贼?会不会他曲解了弘治帝的意思?
“上午陛下已命俺任京营左参将。”郑虎继续“赐名虎臣,并为俺赐婚英国公嫡女。”
郑直一愣“英国公嫡女?”京营总兵一直都是保国公,而对方又是英国公的外甥。弘治帝啥意思,让郑家投靠英国公?那是否意味着弘治帝并不是兔死狗烹,而是依旧让他钉在内阁?这样也行啊!心中突然后悔,若早晓得如此,他昨夜就不会赶人,今早就不会上本了。刘健这老匹夫小肚鸡肠,不会把这事搅黄了吧?
“只是主上让俺暂时对赐婚的事,秘而不宣。”如今已经改名的郑虎臣自然不清楚他这糊涂兄弟又惹事了,低声解释一句。
郑直这才记起,刚刚太太并没有给他讲赐婚的事。这啥意思?秘而不宣,可是赐婚的事英国公一定知晓,那究竟在瞒着谁?三个老贼,一定是三个老贼。郑直突然记起一句话‘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主上不是安抚三个老贼,而是麻痹三个老贼。通过郑家和张家联姻,又把虎哥调入京营,让郑家彻底融入勋贵。然后分化瓦解三个老贼与勋贵的联系,从而为下一步夺取兵权做准备。一定是这样。难怪要给虎哥封爵,难怪直到如今,也没有多少真正有分量的人来弹劾、逼迫自个退阁。陛下这一手高明啊!那,还有必要弄死太子吗?
“如此也好。”郑直终于开口了“前边苏州胡同,曹家的那处院子刚刚修缮好,规模宏伟,正好用来迎娶嫂嫂。”
郑虎臣却有些意兴阑珊“也只好如此了。”他答应了金苗,要娶对方为妻,要让对方做伯爵夫人。不但假身份都找好了,甚至过几日对方就要进京了。可如今呢“俺已经把请封三代的题本交上去了,估摸着年后就有消息了。”
郑直应了一声,他也是满腹心事,并没有留意到这些,甚至都无心向郑虎讲讲如今的朝堂局势“夜深了,虎哥早点休息吧,俺回去了。”起身告辞。
郑虎臣也是一脑子官司,同样没有谈下去的心思。
“四哥。”郑虎臣送走郑直,正要回院,有人却喊住了他。郑虎臣扭头一看,是郑伟“九弟啥事?”
“有日子没见了,去俺院里歇歇吧。”郑伟讲完拉着郑虎臣就要往隔壁院子带。
郑虎臣无可奈何“九弟咋了?俺又不跑。”
郑伟尴尬的松开郑虎臣的手“请请……”
郑虎臣跟着郑伟进了院,因为如今郑伟只是监生,所以院里人不多。除了郑伟夫妇,就只有一个丫头,见到二人行礼之后,关上院门,回了东厢房,显然早就得了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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