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八月底。
秦离告假五日,抓着夏日的尾巴,与许诗婉去了雨墨村。
因着需要半日路程,便换了辆比以往大一些的马车,里头空间十分宽敞。
又铺着凉席,垫了软枕,放了冰块。
凉爽又舒适。
许诗婉手里捧了一本书,正聚精会神地看。
马车走了没多久,秦离便忍不住想动手动脚,可因为许诗婉在出发前就给他立了规矩,所以他不敢。
只能贴近她,揪了她银白色的衣袖,微微晃了晃。
“婉儿,有些无聊,我们一起做点什么。”
许诗婉抬眼瞧他,神色温和,“你想做什么?”
秦离想了想,眼眸微亮,“下棋?”
许诗婉失笑,“我棋艺不佳,也不大爱下围棋。”
“那我们便不下围棋,下五子棋如何?”秦离提议。
许诗婉心中一动,她合上书,点头道:“好。”
五子棋,简单也有些意思,她倒是不抵触。
很快棋盘便被摆在马车中央,两人端坐两侧。
许诗婉执黑,秦离执白。
连输五把,许诗婉打破了五子棋简单的成见。
秦离很会挖坑,看着她往里跳。
她进攻不行,防守也不行,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第六把眼看又要输,许诗婉手中棋子掷出,正砸在他胸膛上,又掉落至马车角落。
“我不下了。”
秦离忍着笑将棋子捡回来,又递了过去。
“婉儿不要生气,我下把让让你。”
许诗婉不去接棋子,只歪头不错眼地盯着他。
秦离嘴角的笑意有一瞬的僵硬,他将棋子放回棋盒,又摸了摸鼻子,道:“不下便不下吧,可我还是无聊怎么办?”
模样瞧着有几分可怜。
许诗婉无奈,低头思忖片刻,从随身香囊里拿出一根红绳,将两头打了结,放在掌心里,问:“翻手绳,玩不玩?”
秦离看了眼,面露嫌弃,“姑娘家家玩的玩意儿,我不要。”
许诗婉挑眉,也不多说什么,只收了红绳,又去拿书。
秦离面色一变,忙去按她的手。
“怎么?”
秦离泄了气,小声道:“我玩。”
到底是个能与婉儿一起做的事,要是让她看书,肯定又不理他了。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反正这里就他们两人,别人也不会知道。
秦离很快说服自己,只是说出的话还带了几分犹豫,“可是我不会这个……”
许诗婉笑意清浅,“没关系,我教你,很简单的。”
“那……好吧。”
许诗婉左手倒右手,红绳在她白皙的手指尖来回穿梭,很快打好一个花样。
“左手拇指和食指捏着左边的交叉点,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右边的交叉点,两手一齐往下拉,绕过下面的两根线,往上翻过来,明白了吗?”
许诗婉声音温柔似水,很有耐心地指导他。
秦离似懂非懂地点头,按照她说的去做。
虽然有些笨拙,到底是成功翻出了新花样。
他唇角微微翘起,眼神中带了几分得意。
“不错。”许诗婉适时夸他。
秦离反倒不大好意思地垂下头,脸颊微红。
许诗婉手指灵巧穿过红绳,“好了,我们来学下一个。”
秦离跟着她学了十几种花样,后面许诗婉又带着他重新翻了一遍。
秦离熟练后,同许诗婉玩得倒也投入。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
倏然,马车停了,刀心的声音在车帘外响起。
“少爷,夫人,到雨墨村了。”
许诗婉收了红绳,粉色指尖掀起车帘。
黑瓦白墙,菡萏映日,荷叶无边。
景色一如往昔,许诗婉油然生出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婉儿,我们下去吧。”秦离捏了捏她的手。
许诗婉敛了眼底情绪,冲他笑了笑,“好。”
秦离这次出来,是想同许诗婉独处。
吩咐人将院子收拾妥当,这几日的吃穿用度备齐,便让他们离开,待五日后再来接人。
许诗婉立于村子里的那棵大柳树下,望着前面不远处的荷塘出神。
盛夏午后,熏风拂过莲塘,掀起层层叠叠的碧浪,粉荷在绿波间款摆轻摇,风姿绰约。
许诗婉一袭银白色长裙临水而立,广袖盈风,恍若谪仙。
“姑娘?”一道略微沙哑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许诗婉转身,见是一位有些面熟的老妇人。
凝神细看片刻,忽然忆起,上次来雨墨村时,曾与她说过话。
“大娘安好。”她浅浅施礼。
老妇人登时笑逐颜开,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我就说看着身影有些熟悉,姑娘你这身形气度,我们这穷乡僻壤里,是万万寻不出第二个的。”
许诗婉弯了弯眼睛,“您过奖了。”
“姑娘此番过来,也是游玩?”
“是,我与……”
“婉儿。”
秦离将诸事安排妥当,来寻她。
老妇人看到秦离,眼睛一亮,这般俊俏的少年郎也不多见,上次来了,她可是印象深刻。
“没想到你兄长也来了。”她又和蔼地对许诗婉道。
许诗婉一怔,倏然想起上次秦离来雨墨村,她对外说这人是自己的大哥。
如今……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
“大娘,其实他不是……”
话音未落,秦离已含笑接过话头:“正是。去岁与小妹同游雨墨村,见此地山明水秀,实在念念不忘。”
他广袖轻拂,不着痕迹地握住许诗婉的手,“恰逢近日休沐,特地带她重游故地。”
许诗婉眼睫轻颤,眸中满是困惑。
这人为何不趁机澄清?反而将错就错?
妇人全然未觉异样,脸上的笑意愈发慈祥。
“能得二位这般青睐,当真是我们雨墨村的福分。”
她抬手指向前面波光粼粼的荷塘。
“塘里荷花开得正好,村里有木舟可租借,你们兄妹二人可以在里面泛舟赏景。”
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青山:“那山上林木葱郁,清凉宜人,沿着石阶小径漫步最是惬意。”
说着又殷殷叮嘱:“村中景致虽秀丽,还望二位莫要走得太远,迷了路便不好了。”
秦离点头,礼貌答:“晚辈知道了,多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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