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废弃工厂的临界点:视频播放前夜
中午十一点五十五分,废弃工厂仓库。
张斌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着加密传输提示:“来自联合指挥部的视频文件接收完毕。发送者标注:危暐。”
他盯着那个名字,手指在触摸板上悬浮了很久。窗外的阳光透过铁皮屋顶的破洞,在水泥地上投下几个晃动的光斑。赵晓阳(墨鱼)和周浩(齿轮)蹲在角落泡面,两人都不敢说话——他们从未见过斌哥脸上出现如此复杂的表情:愤怒、挣扎、好奇,还有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恐惧。
“斌哥,还有五分钟就到发布时间了。”赵晓阳小声提醒。
张斌没有回应。他点击了播放键。
画面出现:看守所审讯室,穿着橙色囚服的危暐坐在桌前,背景是单调的灰墙。他的眼镜反光,但能看清眼睛是红肿的。这个曾经在学术会议上意气风发的“人性算法大师”,此刻看起来像个苍老的病人。
视频开始播放。危暐的声音从电脑扬声器里传出,有些失真,但每个字都清晰:
“张斌,我是危暐。你父亲的录音……我都听到了。”
张斌的身体僵硬了。他听见危暐承认那些录音是他让人录的,听见危暐说“这不是数据,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凌迟的过程”,听见那句扎心的话——“我们选中他,正是因为他的‘好’”。
当危暐说到“你现在的做法,正在变成另一个我”时,张斌猛地按了暂停。
他站起来,在仓库里来回踱步,像困兽。水泥地上灰尘被踢起,在光柱中翻滚。
“他有什么资格说我变成他?”张斌嘶声道,像是在问赵晓阳,又像是在问自己,“我是复仇,他是犯罪!这能一样吗?”
赵晓阳鼓起勇气:“斌哥……其实我觉得,危暐有句话说得对。云海市的普通人,他们……”
“闭嘴!”张斌吼道,但声音里没有多少怒气,更像是一种无力。
他回到电脑前,盯着暂停画面里危暐流泪的脸。这个男人在哭,为他父亲的痛苦而哭。但三年前,正是这个男人冷漠地记录着那些痛苦,把它们变成论文里的数据点。
矛盾撕裂着张斌的内心。一方面,他渴望看到危暐痛苦忏悔;另一方面,他又憎恨这种忏悔——如果危暐真的感到痛苦,那说明他还有人性,这反而让复仇显得……没那么正义了。
真正的复仇对象,应该是个纯粹的恶魔才对。
周浩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脸色变了:“斌哥,陈老师发来加密信息。”
张斌接过手机。信息很短:
“警方已锁定我的身份,正在围捕。最后指令:立即发布音频,引爆全部三十六个点。让这座城市为我们陪葬。”
署名:导师。
张斌的手指在颤抖。陪葬?这座城市?那些早起买菜的阿姨、赶着上班的年轻人、医院里排队看病的人……他们凭什么要为陈老师的愤怒陪葬?
他想起了父亲最后那段录音里的愿望:“都要好好的。”
想起了母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小斌……别恨了……恨太累了……”
还想起了这三年,每当他开网约车到深夜,那些陌生乘客的善意:有阿姨硬塞给他一个苹果,有大学生多转了十块钱说“师傅辛苦”,有加班到凌晨的白领在车上睡着,他调高空调温度,她醒来后连连道谢……
这些人,这些微小的善意,是他仇恨海洋里偶尔浮起的木板,让他没有完全沉没。
而现在,陈老师要他炸掉这些木板。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另一个号码发来的短信,没有加密:
“张斌,我是付书云。三年前,我审讯了你父亲。我知道他最后的心愿是什么。我在工厂门口,想和你谈谈。只有我一个人,坐轮椅来的,带不了武器。”
付书云。张斌记得这个名字。父亲在最后几次审讯后,偶尔会提起这个警察,说他“问话很凶,但递水的时候会先把瓶盖拧松”。
他走到仓库门口,透过缝隙往外看。阳光刺眼,空旷的水泥地上,确实只有一个人坐在轮椅上。远处停着一辆车,但没人下来。
“斌哥,可能是陷阱。”周浩紧张地说。
张斌摇头:“付书云中过枪,腿废了,是真的。”他犹豫了几秒,“让他进来。你们俩去后面通道守着,如果有其他人进来,按计划撤离。”
赵晓阳和周浩对视一眼,抱起各自的笔记本电脑,退到仓库深处的杂物间。
张斌打开铁门。生锈的门轴发出尖锐的呻吟。
(二)轮椅上的见证者:三年前的未竟之语
付书云自己推着轮椅进来。他的左肩还缠着绷带,右腿打着石膏平放在轮椅踏板上,脸色苍白,但眼神很平静。他手里拿着一个老式牛皮纸档案袋,边缘已经磨损。
“谢谢让我进来。”付书云说,“你的位置其实已经被包围了,特警在五百米外待命。但我请求他们,给我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如果我安全出来,他们继续待命;如果我不出来,或者你发布音频,他们就强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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