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什么愣?”薛沉甯仰起脸,故意用指尖挠了挠他粗糙的掌纹,“不是说要去?”
萧承岺的掌心收紧,将她纤细的手指完全包裹。
他拇指在她腕间突起的骨节上轻轻一蹭,那里还留着连日施针的淡青痕迹。
“嗯。”他声音比平日更低,牵着她往外走时,脚步放得极缓,“好看。”
晚风拂过交握的十指,薛沉甯偷偷用余光打量身旁人。
夕阳为萧承岺的侧脸描上金边,他唇角那抹几不可见的弧度让她心头发烫。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村中心的打谷场。
路上不时有村民热情地打招呼,称呼他们“萧大哥”、“薛娘子”,语气里满是尊敬。
这与薛沉甯刚来时的情况天差地别。
打谷场上金黄的麦秸堆成小山,晚风裹挟着新谷的清香扑面而来。
中央的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子窜上暮色渐深的天空,与初现的星辰交相辉映。
长桌上摆满各家拿手好菜——李婆婆酿的梅子酒、张猎户家的熏鹿肉、孩子们采的野莓堆成小山,在火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萧兄弟带着夫人来啦!”
看到萧承岺和薛沉甯,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村民们自发让出一条通路。
薛沉甯下意识想往后退,却被萧承岺温热的手掌稳稳托住后腰。
她今日淡青色的裙摆扫过沾满稻屑的土地,像一株青竹误入麦浪,引来阵阵善意的赞叹。
“萧兄弟,薛娘子,这边请!”里正热情地招呼他们坐到上座。
薛沉甯有些不自在,小声道:“我们坐旁边就好…”
萧承岺却坦然接受了邀请,拉着薛沉甯坐到主位上。
薛沉甯在桌下狠狠拧他大腿,反倒被他捉住手,十指相扣按在膝头。
铜锣骤响,丰收祭正式开始。
最先上场的是村里的孩子们,他们戴着彩纸糊的兽面,在鼓点中模仿狩猎的舞步。
火光将影子投在谷堆上,忽而是狡兔腾跃,忽而是苍鹰俯冲。
薛沉甯看得入神,没留意萧承岺何时松了手——
直到他出现在舞阵中央,手持长弓一个鹞子翻身,箭矢破空射落悬在树梢的彩绸。
“好!!”
满场喝彩声中,薛沉甯的掌心拍得发红。
萧承岺归来时额角挂着汗珠,将赢来的彩绸系在她腕上,红绸衬得她皓腕如雪。
“薛娘子,您也来一个!”村里的姑娘们起哄道。
薛沉甯还未反应过来,已被姑娘们拉到篝火旁。
胡琴声起,她本能地退却,却在转头时撞进萧承岺鼓励的目光里。
深吸一口气,她扬起手臂——
水袖翻飞间,京城贵女才会的流云步惊艳全场。
这是她及笄那年,宫中嬷嬷亲授的霓裳舞。
纤足点过铺满麦秸的土地,恍然间仿佛回到雕栏玉砌的薛府,只是这次,台下没有挑剔的贵妇,只有萧承岺灼灼的注视。
最后一个旋身,她跌进早已等候的怀抱。
不知是酒意还是火光,将萧承岺素来冷峻的眉眼染得温柔至极。
“薛娘子跳得真好看!”
“萧大哥好福气啊!”
“简直是天作之合!!”
薛沉甯羞红了脸,连忙站稳,又偷瞄萧承岺的反应,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
夜幕降临,篝火燃得更旺了。
众人的起哄声中,萧承岺忽然解下外衫裹住薛沉甯汗湿的肩头。
粗布衣衫还带着他的体温,混着松木与烈酒的气息,将她整个人笼在其中。
“回家。”他低声道,声音只有她能听见。
薛沉甯尚未反应过来,腰间便是一紧——
萧承岺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在满场善意的嘘声中大步离席。
夜风拂过她滚烫的脸颊,身后篝火的光亮渐渐远去,唯余满天星斗见证着这场逃离。
“放我下来!”她小声抗议,手指却诚实地攥紧了他的前襟,“村民们会笑话…”
萧承岺脚步未停,反而将她搂得更紧:“让他们笑。”
月光照亮归家的小径,路旁玉琼开得正盛。
薛沉甯的发簪不知何时松脱,青丝垂落,扫过他的臂弯。
行至半途,萧承岺突然转向,踏上了通往山腰的小路。
“去哪?”
他不答,只是用下巴点了点前方。
转过山坳,整片山谷尽收眼底——
打谷场的篝火缩成一点橘红,而他们的小院静静伏在月光里,檐下新挂的风铃泛着银光。
“好看吗?”萧承岺终于将她放下,却仍圈在怀中。
薛沉甯正要回答,忽觉腕间一凉。
低头看去,竟是支白玉雕的玉琼花镯,在月色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路过县城…”他低头为她戴镯,呼吸拂过她发顶,“适合你。”
薛沉甯指尖抚过花瓣纹路,每道弧度都精准复刻了。
远处忽然炸开一簇烟火,映亮了半边夜幕。
璀璨光华里,薛沉甯看清了萧承岺被火光描摹的轮廓——
剑眉下那双总是沉静的眼此刻盛满碎金,唇角微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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