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天边乌云中电蛇游走,待得一阵沉闷的雷鸣之声走罢,顷刻间瓢泼大雨落向人间。
承康坊一座亭子内,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人负手而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久,有一人穿过层层雨幕而来。
“大人,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此时,黑衣人回过身来,宽大的斗笠遮住了他的样貌,他沉着声音点点头:“很好,郭盛海呢?”
“郭……”
来人心头一惊,竟立刻拜倒在地,“大人恕罪,郭盛海他……他死了。”
“死了?”
黑衣人的声音透着一股冷冽,令人闻之胆寒。
“大人恕罪!属下、属下是依计划行事,可那郭盛海不知为何,竟私自变更撤退路线,让对方察觉,谁知对方那人轻功又如此了得,郭盛海根本逃不过他,被他一箭击中后心。”
来人连连磕头,声音竟隐隐有些惊惶的颤抖。
“哦?轻功了得?那人是谁?”黑衣人的语气忽变,似乎带着一些好奇。
“属、属下不知,那人也蒙着面……”
“罢了,既然是郭盛海自作主张,打乱计划,那便死不足惜,你起来吧。”
“多谢大人。”
来人松了口气,随即站起身来。
“对了,你还得帮我去办件事。”
“大人尽管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好,那你便帮我去问问郭盛海,他为何要自作主张,坏我计划?”
“大人,您、您说什么?”
“我说,你……去死。”
话未落音,在来人惊愕的目光中,一只如同鹰隼巨爪一般的大手,在瞳孔中逐渐放大。
“大人,你……”
咔!
来人话未说完,只听一道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他的脖颈瞬间被扭断,甚至连求饶的机会也没有,整个人便像一滩烂泥般倒下。
黑衣人掏出手帕擦了擦手,然后将手帕随手一丢,正好落在尸体上,盖住了那双惊愕、不解的眼睛。
此时,又是一道黑影,从亭子一旁的柱子边缓缓走将出来。
“公子,您的鹰爪功又精进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超过何先生了吧?”
黑衣人摇了摇头:“还差一点……那个‘林靖’的情况,打听到了吗?”
“打听到了。”
黑影回答道,“此人原本是赵百户麾下的一名校尉,前几日被征调去了华州,还升了小旗,正是归于朱妙清的麾下……哦对了,这个林靖,竟然还是林府那两个废物的庶弟。”
“哦?有那么巧?”
黑衣人闪过一丝灵光,不由又问,“还真是冤家路窄,今晚去林府的,不会就是他吧?”
黑影摇摇头,踢了踢脚下的尸体:“应该不是,方才这家伙说,来的那人轻功了得,郭盛海都逃不过他,而这个林靖武功平平,更没听说没学过什么轻功,只练过一门家传的‘三十六路降魔刀法’,听说这门刀法沙场冲锋尚可,厮杀放对却差得远。”
黑衣人冷笑一声:“就林定北那个样子,家传刀法能有多厉害?我好奇的是,他是怎么杀了阿荣的?”
黑影回答道:“我验过尸,表少爷几人没有中毒的迹象,的确是被快刀所杀,而那三十六路降魔刀法,听闻林定北只练到了第十八路,所以不行,依小的猜测,那林靖所练恐怕超过了其父,表少爷又……”
黑衣人叹了口气:“你无须遮掩,阿荣的武功我比你了解,他的鹰爪功虽然只练到第三层,但也不是一个校尉能匹敌的,我看过林定北的刀法,即便那林靖估计已经将‘三十六路降魔刀法’练至大成,应当也不至于这般轻易地杀了阿荣,或者是有什么别的倚仗。”
“有可能!”
黑影深以为然,“公子,要将林靖的消息传信给何先生么?”
黑衣人随意摆手:“可以,这么一个小人物,影响不了我们的大局,让他去解决也好,省得我们搂草打兔子了,眼下还是朱、曹二人的事情重要一些。”
“小的明白。”
“对了,你去处理郭盛海一家老小,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吧?”
“公子放心,都埋在城外的乱葬岗里了,不会有人知晓,想必现在已经跟郭盛海一家团聚了……啧啧,那些家伙,到死前都还以为郭盛海立了大功挣了钱,派我接他们去享福的呢。”
黑衣人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做得不错,把痕迹都清干净了,到时候死无对证,全凭咱们说了算。”
“申家庄那边安排好了吗?”
黑影发出一声狞笑:“安排好了,等林家那两个废物一死,咱们就行动,到时候,绝对会给那个老东西一个惊喜!”
“很好。”
黑衣人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亭子外这场瓢泼大雨。
此时,忽而一道霹雳闪过,瞬间照亮天地,也照亮了黑衣人的脸——
眼角的一道狰狞疤痕,形似毒蛇吐信。
……
翌日一早,夜雨尽去,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混杂的味道,还有一丝凉意。
林靖纵马而去,自西安府赶往华州,只用了两个时辰不到。
华州坐记处,朱妙清见林靖风尘仆仆归来,当即问道:“有消息么?”
林靖点点头,将林端书房中取来的几个账本奉上:“大人请看。”
朱妙清接过账本翻看起来,然而刚翻了几页,那双凤眸便爆发出凌厉的锋芒,再往下翻,更是触目惊心。
砰!
她倏尔拍桌而起,秀眉倒竖,凤眸中饱含怒火。
“通匪乱民,走私叛国,这是拿我们的百姓,和边疆将士的性命做买卖,该杀!”
“雪秀!”
她清喝一声,一身总旗黑衣的雪秀从旁走了过来。
“大人。”
“你即刻带领缇骑拿人,今天日落以前,我务必要在诏狱中看见林竣和林端!”
“是!”
雪秀应令而去,朱妙清又看向林靖:“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此事关系到你的身份,暂且避嫌吧,待事了算你一功。”
“多谢大人!”
林靖抱拳,他知道朱妙清让他避嫌并非因为不信任,而是真的为他考虑,否则的话,也不会私授令牌,让自己去查探林府。
而自己刚加入朱妙清麾下才数日,避嫌才是应有之理,若是此案参与太深的话,就不是大义灭亲,而是杀兄献媚了,来日恐会有人借此攻讦。
潜入林府调查是暗中进行,做到这里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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