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伟把电瓶车锁在路灯杆子上,摘掉头盔时头发丝都在滴汗。这是城西最老的一片小区,红砖墙爬满了爬山虎,空气里有股垃圾桶的馊味和谁家炖肉的混合气味。他抬头看眼前这栋六层老楼,三单元201,厨房窗户糊着厚厚的油污,外墙的空调外机像一堆生锈的铁疙瘩嗡嗡作响。
“顶楼加盖的违章建筑,一个月八百。”房东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周伟捏着口袋里最后三百块,咬着牙上了楼。
铁门打开时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所谓的“加盖”其实就是天台上的铁皮屋,西晒把里面烤得像蒸笼。除了一张行军床、一个缺腿用砖头垫着的桌子,就只剩满墙乱七八糟的涂鸦。最显眼的是东面墙上,有人用红色喷漆歪歪扭扭喷了“观音堂”三个大字,下面还画了个粗糙的莲花座。油漆有些剥落,显得格外诡异。
“这啥玩意儿?”周伟指着墙问房东。
房东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叼着烟含含糊糊:“之前租户搞的,神经兮兮的。你嫌难看就自己买点白灰刷刷。”说完又催促,“到底租不租?后面还有人等着看呢。”
周伟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那里随便一个阳台都比这铁皮屋大。他想起昨天在工地上被工头骂“滚”的场景,叹了口气:“租。”
当晚,周伟被热醒三次。铁皮棚子散热极差,白天吸饱了热量,晚上尽数释放。第四次醒来时,他听见细微的电流声。
“滋滋……救……滋滋……”
像是收音机调频不准的杂音,又夹杂着极微弱的人声。周伟坐起来,声音似乎是从那面涂着“观音堂”的墙传来的。他把耳朵贴上去,只有铁皮被夜风吹动的嗡鸣。
“热出幻觉了。”他嘟囔着,接了点自来水抹了把脸,继续睡。
第二天他去劳务市场蹲活。日结的小工抢得头破血流,他挤了半天只接到个发传单的活儿。站了八小时,拿到八十块钱,买了一份炒饭和一瓶最便宜的啤酒往回走。
楼梯口蹲着个光头大爷,摇着蒲扇打量他:“新搬来的?住天台那间?”
周伟点点头。
“那屋子……”大爷欲言又止,摇摇头,“晚上要是听见啥动静,别瞎好奇。”
“啥动静?”周伟停下脚步。
“唉,说不清。”大爷压低声,“之前住那的小伙子,搬进去时候好好的,没半个月就疯了,老说什么墙里有神仙跟他说话。好好的大学生,可惜了……”
周伟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昨晚的电流声。他勉强笑笑:“估计是压力太大了吧。”
回到铁皮屋,他盯着那面“观音堂”的墙看了很久。夕阳西下,红漆字像在淌血。他走过去,用指关节敲了敲。
空的。
墙后面是空的。而且范围不小,几乎整面墙后面都没有实心墙体的回声。他蹲下仔细看,发现墙根处铁皮接缝的地方有细微的撬痕。
夜里,那电流声又来了。这次更清晰些。
“滋……帮……帮帮我们……”
周伟一个激灵坐起来,心跳如鼓。他摸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屏住呼吸凑近墙壁。
“……冤……我们死得冤……”
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哭泣和杂音,像个信号极差的电台。但确实存在。周伟汗毛倒竖,对着墙颤声问:“谁?谁在说话?”
声音戛然而止。只有铁皮屋外风吹过的声音。
接下来几天,周伟一边打着零工,一边琢磨这面墙。他试过用手机录,但每次回放都只有沙沙的噪音。那声音只在深夜出现,而且越来越清晰。他从最初的恐惧,变得有些焦躁——如果真是闹鬼,这八百块岂不是打水漂了?
周五晚上,他灌了半瓶啤酒,趁着酒意用力踹了一脚那面墙:“有本事出来说人话!天天晚上吵,还让不让人睡了!”
墙里沉默了片刻,然后响起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清晰而柔和,像个年轻女人,却带着奇怪的电子质感:
“对不起……信号太差了……调整频率花了不少时间……”
周伟酒醒了一半,头皮发麻:“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们……曾经是人。”女声轻轻说,“现在可能更接近你说的‘鬼’。但我们没有恶意,只是需要帮助。”
“帮什么帮?我没钱也没本事,就是个打工的!”
“只有你能听见我们。”另一个声音插进来,是个焦急的男声,同样带着那种奇怪的电子音效,“这面墙……是个意外的‘接收器’。你手机是不是经常放在这墙边充电?”
周伟一愣。他为了省电,确实每晚都把快报废的二手手机靠墙充电。
“你的手机,这铁皮屋,还有楼下那个私接的强电压线……阴差阳错形成了一个低频磁场共振。”男声语速很快,“把我们‘播放’出来了。我们是三年前‘恒创科技’大火里的……”
话没说完,声音突然扭曲消失,变成刺耳的忙音。无论周伟怎么敲墙、喊叫,都没再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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