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这人吧,要说有啥特别的,就是实在。实在到啥程度呢?村里人有时候开玩笑说他脑袋是榆木疙瘩,转不过弯。他家住山西老矿区边上,爹妈去得早,就给他留了个小院和一辆快散架的二手三轮车。他就靠着这辆三轮,每天起早贪黑地去矿上帮人拉点零碎货,挣点辛苦钱。快三十的人了,还没讨上媳妇,他也不急,常说:“着急有啥用?该有的总会有,没有的强求不来。”
这天傍晚,天阴沉得厉害,像口黑锅倒扣在头顶,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王二刚给镇上的小卖部送完一车矿上处理的劳保手套,正蹬着空三轮往回赶。路上几乎没人了,就他一个,吭哧吭哧地踩着车。路过那片早就荒废的老砖窑时,风里突然传来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听着挺痛苦。
王二停了车,支棱起耳朵听。声音是从废砖窑那边断断续续飘过来的。“这鬼天气,谁还在那儿待着?”他嘀咕了一句,犹豫了一下,还是推着三轮车,深一脚浅一脚地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废砖窑的破门口,蜷着个人影。走近了看,是个老头,穿着身灰不拉几的旧中山装,瘦得腮帮子都凹进去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正抱着腿哎哟哎哟地叫唤。
“大爷,您咋啦?咋躺这儿呢?”王二赶紧蹲下身问。
老头抬起眼皮,有气无力地说:“哎……别提了,走路没留神,踩坑里了,怕是崴了脚脖子,动不了啦……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王二一看这情况,也没多想:“大爷,这天眼看要下大雨了,您不能待这儿。我家就在前面村里,您要是不嫌弃,我拉您回去,给您瞅瞅脚,好歹有口热乎饭吃。”
老头眼睛里像是一下子有了点光,连连点头:“那……那可真谢谢你了,好后生。就是……太麻烦你了。”
“这有啥麻烦的,谁还没个难处。”王二说着,就小心翼翼地把老头扶起来,搀到三轮车后斗里,让他坐稳当,又把自个儿车上那件破棉大衣给他披上,“您坐稳喽,路有点颠。”
老头靠在车斗里,轻声说:“好后生,你心肠好,会有好报的。”
王二嘿嘿一笑:“啥好报不好报的,碰上了,能帮一把是一把。”
就这么着,王二蹬着三轮,顶着越来越大的风,把老头驮回了自家小院。他扶着老头进屋,让他坐在炕上。灯光下,这老头脸色更白了,但精神头好像好了点。王二打来热水,学着以前村里老人教的土法子,给老头揉脚脖子。老头就那么看着他,也不怎么说话。
王二又从厨房捣鼓出晚饭——一大碗疙瘩汤,几个蒸馍,还有一小碟咸菜。“大爷,家里没啥好的,您将就吃点暖暖身子。”
老头也没客气,接过碗筷,吃得很慢,但把一大碗汤和馍都吃完了。吃完后,他长长舒了口气,脸上居然好像有了点活人气儿。“好后生,你这饭,救了我的急了啊。”他说着,从他那旧中山装的内兜里,慢吞吞地摸出三枚用红绳串着的铜钱,塞到王二手里,“这个你拿着。”
王二一看,那铜钱古里古气的,上面刻着些看不懂的字和花纹,连忙推辞:“大爷,您这是干啥?就是碗饭,不值当的,您快收回去。”
老头却执意要他拿着,手劲还挺大:“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这不是一般的铜钱,能辟邪。你贴身戴着,千万别离身,关键时刻能顶大用。”他表情挺严肃,不像开玩笑。
王二看老头那样,心里有点嘀咕,但也不好再推,就接过来揣进兜里:“那行,谢谢大爷。天晚了,您就在我这炕上将就一宿,明儿天亮再说。”
老头摇摇头:“不了,我歇够了,得走了。”
“走?您这脚能行吗?再说这大晚上的,还刮风下雨的……”
“没事,我好多了。”老头说着就真下了炕,脚看着利索多了,他拍拍王二的肩膀,“记住我的话,铜钱贴身戴着,别离身。咱们后会有期。”说完,老头拉开门,一瘸一拐地走进院外的黑夜里,眨眼就看不见影了。
王二站在门口,愣了半天,觉得这事儿有点邪门。他掏出那三枚铜钱看了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就找根绳串了,依言戴在了脖子上,贴着胸口。“这老头,神神叨叨的。”他嘟囔一句,也没太往心里去,收拾收拾就睡了。
日子照旧过。王二还是每天蹬着他的破三轮到处拉活。唯一有点不同的是,自打戴上那铜钱,他偶尔会觉得胸口一阵阵发凉,特别是路过一些阴凉地方或者半夜回家的时候。但他身体没啥不舒服,也就没在意。
过了大概个把月,这天王二接了个急活,给邻村一家办白事的人家送桌椅板凳,忙活完天都黑透了。主家好心,留他吃了碗面,还给了他一点辛苦费。王二骑着空车往回赶,月亮被云彩遮得忽明忽暗。
路上得经过一段老河堤,旁边是一片乱坟岗子,村里老人常说那儿不太平,晚上少去。王二心里也有点发毛,使劲蹬着车想快点过去。正蹬着呢,忽然听见前面好像有哭声,呜呜咽咽的,像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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