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宣晨无奈一笑:“二哥,见谅啊,我也是被他磨的耳朵起茧子了,没办法,才来找你。”
同是一家人,他自然明白自己这个侄儿是个什么货色,若不是因为大哥要求,他才不会带着吴定玉去找陈清浊呢。
吴宣阳抿了口茶,莫名的叹了口气,看向自家三弟:“你给我透个底,定玉是不是大哥抛出去的一根刺?”
闻言,吴宣晨目光平静,先是喝了一口茶,道:“吴家积蓄百年,要的不是共分常山,而是独掌常山军政!”
与他猜的不错,凭吴定玉的脑子,说不出那番话,一定是有样学样,听到谁说了这种话。
吴宣阳微微一愣,眯眼道:“不只是陈家,试问常山大小家族,哪个不想独掌常山军政?李家立族二百多年,每一代都有惊才艳艳之辈,可他们做到了吗?”
吴宣晨没吭声。
吴宣阳则是继续说道:“没个三百年积蓄,独掌常山,别做梦了,除非有莫大的机遇,有横压一代的天骄,咱吴家没有,其他家族也没有。”
“在我眼里,常山县的未来,至少在咱这一代,能做成的事,最多最多,便是孙吴郑林共分常山,吴家做领头羊,孙家次之,郑林两家分为三四。”
“李家若能出局,咱这一辈把地基打好,再有一代,最多两代,执掌常山军政就是顺水推舟的事。”
吴宣阳盯着自家三弟,一字一顿道:“现如今要把林家踢出局,是很不明智的事情,先不说还有个孙家与吴家旗鼓相当,如今的林家还未与李家彻底决裂,把他逼急了,直接转投李家,便是误了大局!”
吴宣晨没说话,低头思忖着,片刻后,拿起茶杯,在手中摇了摇。
“大哥肾脏大成了。”
此话一出,吴宣阳不禁一愣。
炼血之后,是为炼脏。
炼脏,共有五关。
肾,脾,肝,肺,心!
五关大成,便为宗师。
常山县,已知武道最强者,便为肾脏大成,有河防军的千户,李家当代家主,虎棍武馆的馆主,现如今在,再加上他的大哥。
人的野心,是随着能力变化的。
“大哥那人,你是知道的,从坐在家主之位那一日起,浸淫武道三十二年,整日起早贪黑,无关风雪,你每日见到他,一定是在习武练拳。”
“他天赋不高,但若论毅力,整个常山县找不出第二个他来。”
吴宣晨扫了一眼杯中摇晃的茶水,看向自家二哥:“大哥想做什么,我知道,你也清楚。”
吴宣阳没吭声。
他大哥常说,一世命,即万世命,人活一世,若不尽展胸中豪情,立下万世之功,活下这一世,不过芸芸众生。
但他的思想与大哥相悖,一直以来,他都遵从的是“不争一世,争万世”,这一代未尽之功,下一代来完成。
一代人,有一代人要做的事。
“想执棋,一个肾脏大成可不够。”
吴宣阳摆了摆头。
吴宣晨轻轻吐出一句话:“联合河防军千户,清扫李家,逐孙家出局,稳坐常山。”
略一思忖。
吴宣阳缓缓起身,走到门前,秋风徐徐,吹在额头,思路渐渐清晰:“河防军的那位千户,压根没有争的心思,本就是郡城家族派下来历练的,或许再有个两三年,就去郡城掌军了,以往都没和陈清浊争,现在都要走了,更不可能争。”
吴宣晨不紧不慢的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轻声道:“想去郡城掌军,这流泉郡城有七座县城,便是十位千户,他家也不算多么强大的家族,想去郡城掌军,不拿点筹码去,行么?”
闻言,吴宣阳扭过头来,拧起眉头:“要拿鬼纹鱼做筹码?”
吴宣晨也不掩饰,点了点头:“陈清浊这条船不稳,比不上河防军千户,吴家要下船,上岸。”
吴宣阳的眉头拧的更深,搓了搓手指:“要拿鬼纹鱼做筹码,逼问林秋养鬼纹鱼的秘术?当年张乘风鞭子未停,差点没把他给打死,硬是没吐出一个字来,你想怎么拿到养鬼纹鱼的秘术?”
“王鹤堂太蠢,要拿到鬼纹鱼的秘术,方法那么多,他却选了最烂的一条,林秋有弟弟,现在又有了儿子,随意捏住一个,他敢不束手就擒?”
吴宣晨眯了眯眼,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阴谋诡计,最是上不得台面,可就是有用!
若是林冬被抓,又或者是林承轩被抓,林秋能不把养鱼秘术交出来?
一阵沉默。
吴宣阳张握了右手片刻,又是摇了摇头:“这办法,我不同意,鬼纹鱼在林家手中,我们知道用鬼纹鱼拉拢河防军千户,林家就不会吗?再说了,现如今陈清浊和千户也没太大的利益对立,说不上生死相争,千户要走,林家送个顺水人情,吴家又能如何?”
听到此话,吴宣晨愣了愣,这一点,他的确没想到。
“常山大局,现在握在我吴家手中,完全没必要铤而走险,史书划过三千页,万丈高楼平地起,称为世家者,皆不是一人之功业,亦不是一代之功业,乃是千秋万代事!”
“急急急,太急了,千秋万代的事不该这么着急,吴家稳重求进一百多年了,没道理在已经手握大局之时,做一些不应该的蠢事!”
吴宣阳有些激动:“四家联合,蚕食李家,李家都还没动手,咱内部先乱了,不夸张的说,如果我们敢卸磨杀驴,孙涌涛一定会联合陈清浊,郑林两家,一起打吴家!”
“说不定李家也会掺和一脚!”
“吴家如今的确势盛,隐有和李家争锋之势,可你要明白,这个基础,是身后有这几家支撑着,更有源源不断的鬼纹鱼补充!”
吴宣阳握紧拳头,站在吴宣晨面前,声音略微有些大:“现如今踢林家出局,我不同意!”
两兄弟对视片刻。
吴宣晨缓缓起身,拍了拍身子:“二哥,你说的话,我会给大哥带到,就先走了。”
说完,也便走了。
“二哥,你休息吧。”
人走远之后。
面对着深邃的黑夜。
一声叹息,辗转回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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