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之中,林冬紧了紧衣袍,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像往常一般平静。
仅是对视片刻,那比林冬高半个头的人当即露出了浓重的恨意,以及几分挑衅的意味,林冬缓缓低下头去,像没看到他一般,继续往前走去,见到林冬没回自己话,他便对着他的背影大骂了几句。
无人回应。
“破落打渔户榜上个总旗而已,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那人往地上重重的啐了口唾沫。
身旁的同窗有些不解:“豹哥,你以前和他关系也不差,现在怎么见他这么不顺眼?”
“狗日的,还不是他那大哥林秋,抢了我进河防军的机会,本来说好的我稳进河防军,泥腿子竟然横插了一脚!”
盯着林冬的背影,王豹堂面露阴冷,愤懑无比。
说话的同窗明显有些惊讶:“你大哥可是河防军百户,他一个打渔的,还能把你位子给抢了?”
这句话明显有些戳王豹堂痛处了,他又是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咬了咬牙:“不是他的东西,给他了也留不住,看着吧,一过年关,我大哥就想办法让他滚蛋!”
王家虽不是大门大户,但苦心经营了十年,其势力也不是林家可以比拟的。
任何时代,往上爬的这条路,一定会沾染诸多因果,得罪一个又一个的人。
也不是说每个人都是恶人,只是都想往上走,就一定会有利益的碰撞。
位置只有一个,相遇的人就是敌人。
李家家主曾在醉酒之后坦言道:李家这一路走来,没有朋友,全是敌人。
…..
林家。
林冬刚一踏进门槛,香味四溢,大哥娶了巧儿姐之后,这个家就多添了几分温馨,他也不用每日下厨做饭,巧儿姐做饭也比自己好吃多了。
临近黄昏,雪越来越小。
林秋便像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喝着酒。
“哥。”
林冬大步走了过去,坐在大哥的对面。
抬起头,看着自家小弟耳边的冻疮,不免得有些心疼:“小冬,深冬了,天会越来越冷,没必要每日都往私塾里跑,拿着书在家里也能学。”
林冬只是摇了摇头:“哥,人都是有惰性的,没有一个好的氛围,很难有好的感悟,窝在家中的温柔乡,习惯了之后,很难再迈出家门。”
闻言,林秋觉得自家小弟说的也有些道理,也就没有反驳,微微点了点头。
“我今天在私塾学了一句话,叫,凭寄吾宗诸子姓,清贫耐得始求官。”
林冬看着自家大哥,解释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告诫我的子孙,唯有耐住清贫才可以去做官。”
听闻此话,林秋打量着自家小弟,不免得想起了那天陈清浊的一句话来。
自古雄才多磨难,从不纨绔少伟男!
这两句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些天来,家中存钱越来越多,他也进了河防军,娶了阿巧回家,有时候他也在想,其实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没必要为了功名利禄去蹉跎一生。
他缓缓喝了一口酒,陷入了沉思。
林冬也自然知道家中情况,也能猜出自家大哥心中所想,他起身给自家大哥倒了一碗酒,轻声说道:“哥,一旦决定要往上爬,就不可再回头,一回头,可就是粉身碎骨。”
“王鹤堂的三弟最近一直在针对我,我猜测,过段日子,王鹤堂也会对你动手,你可得小心防着。”
话落,林秋挑了挑眉:“针对你?没动手吧。”
林冬摇了摇头,毫不在意道:“最多也就是气急败坏,用嘴骂我两句,也无妨,我又不生气,我不理他,他就更气了。”
说完,他还笑了笑。
林秋微微颔首,仔细思忖着自家小弟的话语。
片刻后。
林冬又是开口说道:“咱家得罪了张典吏,也得罪了王鹤堂,可不能再想退路了,咱就算想求和,他们也不一定能同意。”
“嗯。”
林秋眯了眯眼,刚要说什么,却听见耳边一道传唤声。
“小秋哥,小冬,别聊了,先吃饭。”
阿巧站在门外高声喊了一句。
“走吧哥,先吃饭。”
林冬刚要起身,林秋却是道了一声:“先坐下,给你说个事。”
林冬一怔,端坐了身子。
“我想尽快把后院的事告诉你嫂子,整日生活在一个家中,也瞒不了多久。”
林家人丁不旺,也无父无母,再加上小弟也长大了,有了比自己更活跃的思想,有了什么事,林秋也习惯性的和自家小弟商量。
“今天就告诉嫂子吧。”
林冬突然一笑:“我以为你早都告诉嫂子了,咱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藏着。”
林秋一愣,显然没想过自家小弟答应的这么爽快,小弟的谨慎程度,他是见过的,为了以绝后患,眼睛也不眨,就杀了张震。
“走了哥,吃饭了。”
林冬率先起身,心中有些喜悦,之前大哥都不让他管家里的事,现在逢大事都同他商量,这让他有种被重视的感觉。
长兄如父。
爹娘临死托孤,让也不过六岁的林秋,担起了这个家,家中每逢大事,一直都是他去想解决办法,尽量不让林冬知道,觉得他还小,给他说也解决不了问题,徒增烦恼。
可是现在,不同了。
吃完饭后,林秋便拉着阿巧的手,打开了后院紧锁的大门。
郑巧心中有些慌乱,呼吸都有些不对劲了,她小声说着:“小秋哥,你不是从来不让我来后院吗,今天是怎么了。”
一直以来,她都对后院有着浓浓的好奇心,但也有着说不清的恐惧。
总觉得其中有什么大恐怖一般。
打开后院大门,林秋率先而走,郑巧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后,紧紧攥着林秋的手。
“小秋哥,走慢点,我害怕。”
林冬紧跟其后,转身关紧大门。
郑巧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片刻后,也放松了下来,并没有野兽猛虎,只是有一个水池而已,里面养着一窝鱼。
“就一个鱼池,怎么还搞的神神秘秘的。”
郑巧露出疑惑的神情。
莎莎!
院中不知哪一块发出了丝丝声响,仔细看去,空静无物。
郑巧又紧张起来,贴紧了林秋,谨慎扫视着四周:“什么声音。”
可是除了池中鱼儿跳动,再没有别的动静。
林冬将目光放在了两人身前的一片雪地处,仔细看去,那里明显有什么东西在攒动。
下一刻,有一个比人头还要大的黑色头颅突然从雪中冒了出来,一双眸子比黑夜还要深邃,头顶龙角,龙须在风雪中飘荡。
郑巧明显一怔,同陆瑾对视。
“啊!”
刺耳的尖叫声在院里回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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