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桓请来章杰,大河坪村的里正、族老们,倒也没什么意见。
虽说去年大旱,章杰不肯出借净瓶帮村里浇灌田地,可说到底那是人家的宝贝,不借也是常理。
真正跟章杰有梁子的,主要是桑林坳村,其他村子不过是受了牵连。
如今姜桓愿意出面说和,他们自然也好生备了酒菜招待。毕竟舞春牛一结束,姜桓就要回山门,而章杰却常在附近走动。
大河坪村的舞春牛仪式,与桑林坳村大同小异。
青壮们抬着春牛起舞,鼓荡起村中的人气与祈愿之力。姜桓暗中引导,同样聚起一片氤氲祥瑞之气。
接着是小河坪村、赵家村……三日流转,春牛在六个村落巡游了一圈。
到了第三天晌午,春牛从最后一站乐安村出来,并未走通往桑林坳的大路,而是绕进山里,从另一头过来。
章杰一路跟着,见此情景,不禁叹道:“道门正宗的手笔,果然不同。同样是配合仪式,法术用得这般不着痕迹。”
“不喧宾夺主,反倒让祈愿之力凝聚得更扎实,让人的信念在不知不觉间就稳固了……”
姜桓让阿青、阿翠跟着两个小童,又托邓光鑫多留心照应,这才找到章杰。
“章道友,先前跟你提过的,桑林坳村那蛇灵的事,可曾想起些什么线索?”姜桓问道。
章杰摇头:“这方圆几个村镇,灵气稀薄得很,不是修行的好地方,向来少有修士停留,更别提什么灵兽了。”
姜桓无奈道:“看来,只能借这春牛仪轨,先试着唤醒它的灵智了。”
他御风而起,运起句芒法相,凌空俯瞰桑林坳等六村。
只见氤氲的吉气升腾流转,沿着春牛走过的路径,隐隐勾勒出一个巨大的符箓,正是姜桓将净心咒与御瘟符箓结合后的变体。
随着舞牛青壮们一路前行,符箓渐趋完整,那最后落笔之处,恰恰指向蛇灵栖身之地。
这却是学了观主虚空画符,大破“万烬焚天魃母阵”的法子。
姜桓微微点头:“仪轨将成,但愿此行顺遂,能化去那灵蛇身上些许灰雾。”
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
前方忽然传来鼓乐吹打之声。
舞春牛的一行人抬眼望去,只见对面也迎来一队春牛,领头的正是桑林坳村的里正。
两方汇合的地点,不偏不倚,正是那蛇灵栖身的大树附近。
感应到队伍中仇敌的气息,树上的蛇灵愈发狂躁,疯狂地冲撞着姜桓设下的禁制。
这几日,姜桓定期用紫雷灵杏驱散周围的灰雾,蛇灵并未受到更深的侵蚀。
可灰雾的侵害,本就是不断累积的劫数。时日一久,它的灵智已近乎泯灭,猩红的眼中只剩下癫狂与扭曲。
“师父!那儿有大蛇!”两个小童同时惊叫出声。
邓光鑫也是头一回亲眼看见这灰雾缠身的蛇灵,下意识就往姜桓身边靠了靠,声音带着点紧张:“师兄!这蛇灵的样子……不太对劲啊。”
他们三人因修行在身,虽未筑基,神识却强过凡人,能看见蛇灵倒不奇怪。
可紧接着,队伍里随行的村民中,也有人察觉到了异样,指着那树梢惊疑不定:“快看那树上……是不是有啥东西在晃悠?”
姜桓双眸微眯,轻叹一声:“唉,灰雾侵蚀,果然难缠。即便隔绝了外雾,它自身竟也在不断畸变……”
在他视野中,那蛇躯之上,赫然密布着无数只眼睛,个个半睁半闭,闪烁着幽幽邪光。
就在村民心生惧意,脚步几乎停滞之际,姜桓果断出手。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紫青芒种与紫雷灵杏相呼应,沛然法力涌出,顺着春牛巡游的轨迹,勾勒出那巨大符箓最后的笔画。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霎时间,姜桓倾注的法力与他苦心布置三日有余的符箓,瞬间融为一体。
淡淡白光垂落,湛湛青光升腾,二者在半空交汇,化作一道三丈有余的光华符箓,熠熠生辉。
“是道长施法了!”两列舞春牛的队伍立时反应过来,记起姜桓的嘱咐,连忙强自镇定,更加卖力地舞动起来。
“春牛歌”的唱和之声再次响彻山野。
各村德高望重的老者们,齐齐高声唱诵:“左眼识天时,云行雨施润桑麻!”
春牛并无神异感应,依旧静默。
妇孺们齐声应和:“右眼辨地利,土沃苗青遍野芳!”两个小童,连同阿青、阿翠也跟着脆声唱诵。
春牛依然只是木骨纸皮泥作身的凡物,随人动作。
最后,青壮们齐声高呼:“双目洞明开新岁,力挽春犁万担粮!”
春牛舞动得愈发激烈。双方队伍在蛇灵附近的古树下逐渐汇合,如同斗狮一般相互呼应、较量,场面一时喧腾热烈。
‘嘶——’蛇灵仰天发出一声凡人无法听闻的尖厉嘶鸣。
它身形猛地暴起,竟直接撞碎了姜桓布下的禁制,张开狰狞巨口,直扑人群!
姜桓面色沉静如水,长袖轻拂,那道白青交织的巨大符箓,蓦然落下,如天网般将扑出的蛇灵牢牢罩在其中。
“嘶——!”一声痛苦而癫狂的蛇嘶,这一次竟连凡人都隐隐听闻,令人心头发寒。
在符箓光芒的映照下,一条长约丈许、浑身布满诡异眼瞳的大蛇,终于彻底显现在众人眼前。
“啊!蛇!好大的蛇!”人群中顿时响起惊恐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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