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这天,姜桓出得门来,抬头一看,天边红霞漫卷,橘红色的光晕瑰丽无比。
邓光鑫跟在身后,随口道:“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今天怕是有雨哩!”
姜桓蓦地驻足,抬头望去:“还真是。”说着,便取出一只小瓷盆,“师弟,你帮我拿着这个。”
邓光鑫接过瓷盆,里边用五色土种着一株禾苗。
这苗干枯得有些发蔫,微微颤抖着,撒下淡淡焦烟,却并不刺鼻,反而有种粮食丰收的味道。
他眼睛一亮:“师兄,这便是那株……焦禾?”
姜桓微微颔首,指着天边:“立春需晴,雨则不吉。尤其是鞭春牛时,最容不得半点雨露。”
他又取了一把灵玉:“你如今尚无法力,催动不了灵植。届时便将灵玉放进盆里,再用三元精粹触动焦禾便是……”
邓光鑫点点头:“师兄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妥帖。”
姜桓笑了笑:“那便有劳了。”
他今日一身灰色道袍法衣。外面罩的,却是件青色鹤氅,上绘青牛,并玄稷五谷,书农事谚语,乃是专为此次仪式赶制。
里正有些焦急地过来找:“道长,‘雨打立春头,老农百日愁。’今日怕是有雨哩,这可如何是好?”
姜桓轻笑着安抚道:“无妨,我早有准备,老丈尽管放心。”
里正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得亏有两位道长,帮忙主持大局……”
姜桓轻笑,望着村里忙碌的人影:“相关祭仪章程,可都准备齐全了?”
里正连连点头:“一切都妥当了。大河坪、小河坪、赵家村……几个村子都派了人过来观礼。”
姜桓又问:“那位章杰道友,还未归来嘛?”
里正道:“我们又派了人去请。他家那童子,只说师父采药去了。在那莽莽后山,云遮雾绕的,我们也不好去找。”
姜桓摇摇头:“这位道友铁了心要避开人,再去找,也是空的。罢了,不管他了,待会儿直接开始吧。”
里正在姜桓这儿得了准信,便告罪一声,回去确认祭仪各项流程。
姜桓带着邓光鑫,以及两只小青蚁,在村中漫步。
因那蛇灵附近,被姜桓下了禁制,阻隔灰雾侵蚀的同时,也让它失去了投射分身的能力。
故而,这两日,蛇灵再未到段老六、张老五等人家中报复。
那春牛便也好生生的,没再显灵,来找灰蛇的麻烦。
“东风解冻喽!蚯蚓翻身喽……”
桑林坳村的童男童女们,提着竹篮,沿着田埂挥撒糠皮,嘴里唱着姜桓编的《催春谣》。
有些村人看得直心疼:“都是细糠哩,留着喂猪多好。就这么撒了……”
“你懂个甚么?”旁人打断他,“这是祈雨的姜道长让撒的!说是能带来好兆头。”
一旁的邓光鑫望着雀跃的孩童:“师兄,这童谣,真能催春吗?”
姜桓笑道:“香火祈愿,信则有不信则无,讲究的是心诚则灵。这催春谣,也不过是一种造势罢了。”
他以句芒法相观照,只见淡淡青光,随着孩童的歌谣,在那糠皮上闪烁,一同落到地里。
尚未翻耕的田地里,便有一股地气被勾连起来。
孩童撒糠的范围越来越大,地气萌动也越来越广,整个桑林坳村,都有吉气升腾起来。
邓光鑫似懂非懂。
姜桓道:“待你今夏,蕴养出灵杏,百日筑基完毕,便明白了。”
无论是灰雾,还是愿力,于凡人而言,都是看不见的。姜桓再如何解释,也不过是教盲人摸象而已。
待到巳时,日头升得老高,便有族老来请:“道长,该鞭牛了。还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哩!”
姜桓整肃衣冠,带着邓光鑫并两只小蚁:“那就过去吧。”
村口处,春牛旁,已经围了许多村民。大家按辈分、年纪站好,眼中跃跃欲试。
“咦?有两头大笨牛!”阿青在邓光鑫肩头惊咦。
其中一头春牛,还如之前一样。另一头则将四蹄、胸腹拆卸下来,只余一个头背身。
“另一个是用来舞的,就跟舞狮子一样。”邓光鑫解释道。
阿翠好奇:“狮子,又是什么?”
见人已到齐,里正用力咳嗽一声,示意众人肃静。
他先是一番致辞,从去岁大旱,到太乙观道长祈雨,再到今年朝廷开恩,允九江郡各地自行举办鞭春牛。
如此,说了足足两刻钟。
村民们作为亲历者,听得热血沸腾。阿青和阿翠两个,却有些昏昏欲睡。
最后,里正意犹未尽地停下,将姜桓请到春牛前:“下面,便请姜道长,首鞭春牛!”
这便是前日,里正所言的“有事相求”。今番鞭春牛,毕竟是六村合办,谁来开这个头,委实不好处置,不如请姜桓这个求雨功臣来。
姜桓抬手,清风拂过,附近柳树微微摇曳,落下六根芽叶初萌的柳条,正正好降到姜桓跟前。
他复又从里正手中,接过半丈簇新的红布,从上到下,将六根柳枝细细裹好,这才来到春牛前。
若是官府鞭春牛,一般用五色鞭,放到村里降下规制后,便改用红布裹柳鞭,避免僭越。
“吉时到!鞭春牛嘞——”里正拖长了尾音。
姜桓高高举起柳鞭,朝着那牛头鞭打:“一鞭,风调雨顺!”
在场村民便齐齐高呼:“一鞭风调雨顺!”
伴随着村民对农时最朴素的祈愿,红布柳鞭上似有灵光流转,重重落到春牛身上。
“哞——”隐约中,似有牛声响起。
姜桓以句芒法相观照,只见天穹之上,一道清气落在春牛头顶。
这牛,仿佛一下子通了灵性,活了过来,原本无神的眼珠子,竟然在转动。
桑林坳村山头,一个灰布衣、黑布鞋的老头,起了个简易的法坛,正在那念念有词。
旁边站着两个童子,一个像是没睡醒,一个则满脸纠结地咬手指。
“师父,我们真要下雨啊!”咬手指的那个欲言又止。
老头哼了一声:“我都不计前嫌给做春牛了,他们却请别人来首鞭,简直岂有此理!不给他们一个报应,如何知我章某人的厉害。”
童子道:“他们来请您哩!你自己躲山里去了呀!”
老头哼得更重了:“那也是他们心不诚!若诚心,不会去山里找我吗?”
童子:“可那个道长,是太乙观来的呢。您平日里不是说,不要去招惹那的道士嘛。”
老头摇头晃脑:“我下我的雨,他鞭他的牛,又不妨碍。我又没伤天害理,他太乙观管得着嘛?”
童子还要再辩,那边村民已经在高呼:“一鞭风调雨顺!”
“嘿!我让你风调雨顺!这就给你一场风雨!”说着,老头施展法力,引动简易法坛。
“乌云聚!恶风来!淫雨落!”
三道好不容易画好的黄符,避开姜桓的视野,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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