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颉的意识在一片混沌与剧痛的深海中浮沉。
没有光,没有暗,只有纯粹到令人灵魂颤栗的折磨。亿万根无形的、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他存在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次“呼吸”(如果这破碎的意识还能称之为呼吸的话)都带来足以令星辰崩碎的痛苦。
这痛苦并非源于血肉——那副曾经承载着人类最伟大希望与力量的躯壳,如今更像一尊被强行钉在冰冷王座上的、正在朽坏的神像。
它源于更深的地方,源于意识核心,源于维系着某个庞大存在不至于彻底崩溃的某种意志力,如今却被粗暴地撕裂、占据、搅动。
他是谁?
是路颉,一个沉迷于晦暗宇宙设定、在虚拟战场上指挥像素军团、在廉价出租屋里吃着泡面的普通青年?还是……那个端坐于人类帝国核心,燃烧自身以维系星炬之光,在绝望未来中苦苦支撑的…帝皇?
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烙印,如同两颗燃烧的恒星,在他混乱的思维熔炉里猛烈碰撞、挤压、融合。属于路颉的记忆碎片尖锐而清晰:屏幕闪烁的蓝光,键盘的敲击声,战锤40K百科网页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哥特字体描述的绝望未来——“帝皇陨落,帝国腐朽,人类在永夜中挣扎,被混沌吞噬……”
属于帝皇的记忆则浩瀚如星海,沉重如山岳:星辰远征的辉煌,基因原体的诞生与背叛的苦涩预兆,黄金王座那无时无刻不在抽取生命与意志的冰冷束缚,以及……那扇在心灵深处裂开的、通往无尽疯狂与扭曲的网道大门!
“呃…啊——!”
一声非人的、饱含了无尽痛苦与惊愕的低吼,从他干裂、粘连的嘴唇间艰难挤出。这声音在死寂、宏大的殿堂中激起微弱的回响,随即被更沉重的寂静吞没。
他尝试移动,哪怕只是抬起一根手指。回应他的,是更加汹涌的痛楚浪潮,以及…来自躯体的反馈——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枯槁。
无数冰冷的、带着能量脉动的管线,如同汲取生命之血的贪婪水蛭,深深刺入他朽坏躯体的每一个关键节点,最终汇聚于脊椎深处一个冰冷的核心。
黄金!刺目的、流淌着液态光芒的黄金,如同活物般包裹着他的下半身,将他与身下那冰冷、巨大、刻满复杂到令人眩晕的灵能符文的王座彻底熔铸在一起。这就是黄金王座,人类帝国的心脏,也是他永恒的囚笼与刑架。
视野模糊,如同隔着一层浑浊的、布满裂纹的琉璃。巨大的殿堂高耸得仿佛没有尽头,支撑穹顶的巨柱上雕刻着人类在星辰间征战的史诗画面,如今却蒙着一层黯淡的灰尘,在微弱的光源下显得阴森而颓败。空气中弥漫着焚香、臭氧、陈腐的金属气息,还有一种更深沉的、挥之不去的…腐朽味道。
殿堂深处,无数微弱的光点在黑暗中闪烁——那是维持王座运转的庞大机器阵列,以及侍奉于此的沉默机械神甫。他们低垂着镶嵌有义眼的头颅,布满管线的肢体连接着复杂的仪器,口中无声地诵念着二进制圣歌,如同围绕濒死神明跳着诡异葬仪的僧侣。
就在这无边无际的痛苦与死寂中,一些信息碎片,如同冰冷的电子雨点,强行刺入路颉混乱的意识:
【星炬光锥…稳定性…临界点…波动幅度…超出阈值…】
【火星铸造世界…紧急求援…轨道防御阵列…技术故障…请求…神皇…指引…】
【朦胧星域…灵能风暴强度…激增…导航者…伤亡惨重…航线…中断…】
【泰拉…高领主议会…第八次…争端…资源配给…】
混乱,无序,濒临崩溃。路颉的灵魂在尖叫。这就是他为之沉迷、为之耗费无数个夜晚研究的那个绝望宇宙?这就是那个最终在黄金王座上化作枯骨,帝国在祂尸骸旁腐烂了万年的“神皇”?
不!这剧本不对!这不该是结局!一股源自宅男灵魂深处的不甘和荒谬感,混杂着帝皇记忆带来的沉重责任与无边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他体内翻腾。
他不能就这样烂在这里!他不能让这一切发生!那些背叛,那些黑暗的未来…荷鲁斯!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他的意识上,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冰冷的愤怒预兆。
“坚持…必须…坚持…”他试图凝聚起属于帝皇那浩瀚无边的灵能力量,如同在滔天巨浪中试图抓住一根稻草。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更强烈的反噬。黄金王座贪婪地吮吸着他的意志,那扇在帝皇灵魂深处裂开的网道裂隙,此刻在他的感知中变得无比清晰。
它像一个在宇宙根基上腐烂的脓疮,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混沌气息,无数扭曲的、非现实的低语和嘶嚎正试图从那裂隙中渗透出来,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封印。
就在这时,一股庞大、冰冷、充满非人恶意的意志,如同宇宙尺度的阴影,骤然投射到他的感知边缘!
这意志充满了无尽的杀戮**、对征服与毁灭的病态渴求,仅仅是无意间扫过的余波,就让路颉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
恐虐!混沌四神之一,血与战争之主!祂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现实与虚幻的帷幕,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与贪婪,短暂地“注视”着黄金王座的方向。这绝非友好的问候,更像是在评估即将到手的猎物,或者…一个即将崩溃的堤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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