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集啊 第5章 晨光漫过第七颗纽扣

晨光漫过第七颗纽扣

窗帘缝隙漏进的光在地板上爬成细长的银色，林未睁开眼时，墙上的石英钟刚跳过九点十分。没有闹钟尖锐的鸣响，没有手机震个不停的工作群提示，只有窗外麻雀扑棱翅膀的声音，裹着清晨特有的、带着露水的风，从半开的纱窗钻进来。

她翻了个身，床垫陷出温柔的弧度。昨天睡前特意把手机调成了勿扰模式，此刻屏幕安安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连充电线都绕得整整齐齐。这种松弛感像温水漫过脚背，从脚趾尖一直暖到太阳穴——上一次睡到自然醒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三个月前的周末，还被突如其来的客户电话打断，连杯热牛奶都没来得及喝。

林未伸了个懒腰，指节发出轻微的脆响。阳光已经爬过了地板上的拼图地毯，正落在床尾的藤编筐上，筐里搭着她上周新买的米白色针织衫。她没急着起床，而是侧过身看着窗帘上的印花：浅灰色的云朵图案，被阳光照得有些透明，风一吹就轻轻晃，像真的飘在天上。

楼下传来隐约的声音：大概是隔壁的张奶奶在浇花，水流过树叶的“沙沙”声，混着她跟邻居打招呼的笑谈。还有远处早点铺的叫卖声，裹着豆浆的甜香，慢悠悠地飘上来。林未吸了吸鼻子，突然想起冰箱里还有上周买的草莓，是那种带着绿蒂的，咬一口能飙出汁的品种。

她终于坐起身，脚刚碰到拖鞋，就被毛茸茸的触感裹住——是去年冬天买的珊瑚绒拖鞋，粉白色的，像两只小团子。走到客厅时，她习惯性地看向墙上的日历，红色的圆圈圈住今天，旁边写着“休息”两个字，是她昨天特意用马克笔描的，笔画都带着雀跃。

厨房的窗户没关，风把绿萝的叶子吹得晃来晃去。林未打开冰箱，草莓躺在保鲜盒里，颗颗饱满，还带着点凉气。她拿了个白瓷盘，把草莓一个个摆进去，又从橱柜里翻出蜂蜜，淋了薄薄一层。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盘子上，草莓的红色更亮了，蜂蜜的光泽像碎金。

煮水的间隙，林未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发愣。以前这个时间，她早该挤在地铁里，一手抓着扶手，一手啃着冷掉的包子，盯着手机里的工作清单，在心里默念今天要开的三个会、要改的五版方案。有时候赶时间，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到了公司坐下，电脑一打开就是一整天，直到天黑透了才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家，连脱鞋的力气都快没了。

水壶“呜呜”地响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林未冲了杯挂耳咖啡，没有放糖，只加了一勺燕麦奶。咖啡的香气混着草莓的甜香飘过来，她端着盘子和杯子走到阳台，坐在藤椅上。阳台的小桌上还摆着她前几天没看完的书，书角折着页，旁边放着一支铅笔。

她咬了一口草莓，冰凉的果肉裹着蜂蜜的甜，在嘴里化开。咖啡的微苦刚好中和了甜腻，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熨帖得让人想叹气。风又吹过来，带着楼下樟树的清香，林未翻开书，目光落在折页的那一行：“人要偶尔停下来，看看风怎么吹，云怎么飘，才不算辜负日子。”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林未愣了愣，才想起自己忘了关勿扰模式。她拿起手机，是闺蜜发来的消息：“今天天气好，要不要去公园放风筝？”后面跟着一个笑脸表情。她看着窗外的蓝天，没有一丝云，风也正好，是放风筝的好天气。

林未低头回复：“好啊，等我二十分钟。”手指敲屏幕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笑——不是工作时礼貌的、公式化的笑，是从嘴角一直弯到眼睛里的，带着点孩子气的笑。

她放下手机，把剩下的草莓吃完，咖啡也喝到了底。杯底还留着一点燕麦奶的痕迹，像小小的云朵。林未收拾好盘子，转身去房间换衣服。阳光已经爬进了卧室，落在她的梳妆台上，口红和眼影的外壳都闪着温和的光。

换衣服的时候，她注意到衬衫的第七颗纽扣松了线，是昨天穿的时候勾到了背包带。以前她肯定会随手丢进待缝的篮子里，等周末有空再缝，结果往往一放就是半个月。但今天，她从抽屉里翻出针线盒，坐在阳光里，一针一线地缝。线是米白色的，跟衬衫的颜色刚好配，针脚走得慢，却很整齐。

缝完最后一针，林未扯了扯纽扣，很结实。她抬起头，阳光刚好落在纽扣上，反射出一点微光。楼下的叫卖声还在，张奶奶的笑声也还在，风把绿萝的叶子吹得更欢了。她拿起手机，关掉勿扰模式，却没有立刻打开工作群——今天不用急，不用赶，不用把自己塞进时间表的缝隙里。

出门的时候，林未锁好门，回头看了一眼阳台。藤椅还在，书还摊在小桌上，阳光落在书页上，安安静静的。她笑了笑，转身走进楼道，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楼道里飘着别家做饭的香味，是番茄炒蛋的味道，家常又温暖。

走到楼下，张奶奶刚好浇完花，看见她就笑着招手：“小林今天休息啊？气色真好。”林未也笑：“是啊张奶奶，准备去公园玩。”张奶奶点点头：“该玩玩，别总忙着工作，你看今天的天多好。”

林未抬头看向天，真的很蓝，像被洗过一样。风迎面吹过来，带着青草和阳光的味道。她掏出手机，给闺蜜发了条消息：“我到小区门口啦，等你。”手指敲完，她把手机揣进兜里，没有再看——今天的时间很长，足够她慢慢走，慢慢看，慢慢享受这难得的、睡到自然醒后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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