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我哥还在下头!”
陆亦川的嗓子彻底哑了,吼出来的是血腥的破风声。
他疯了一样扑在泥石堆上,用手死命地刨,指甲掀开,血混着泥浆,他根本感觉不到疼。
“亦川你疯了!上面还可能再塌!”
“你冷静点!”
几个后生红着眼去拖他,却被他一身蛮力甩开,踉跄着跌进泥水里。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此刻就剩下了绝望的蛮劲。
“住手!想把他活埋吗!”
周正阳从车间里冲出来,镜片碎了一半,脸上全是泥,吼声却盖过了风雨。
“正面挖,上面会整个塌下来!”
他一把攥住旁边一个后生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
“去找村里最粗的麻绳!再找盖房子的木板!从侧面,从上往下刮!把泥刮开!”
这一声吼,像一根钢针扎醒了所有混乱的人。
“对!听正阳的!”陆昭也反应过来,立刻带人分头去找东西。
绳子一头死死勒进山坡的大树,另一头绑在腰上。
汉子们一个个趴在滑腻的泥坡上,把木板当铲子,拼了命把表层的泥浆碎石往两边扒。
雨点抽在背上,冷得钻心。
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摸着了!”一个后生嗓子发颤地喊,“是……是衣裳!”
所有人手上的动作都快了一倍!
很快,一小片地方被清理出来。
陆大柱蜷在一个巨石和断裂房梁撑起的三角空隙里,满脸是血,人事不省。
陆亦川哆嗦着把手指探到他的鼻子下。
那一瞬间,风雨声、人喊声,全都听不见了。
“活着……还喘气!”
他猛地抬头,泪水混着雨水,再也绷不住。
可那块磨盘大的巨石,死死卡住了救人的口子,十几条汉子脸憋得通红,青筋暴起,石头就是纹丝不动。
“杠杆!”周正阳又吼了起来,“把那根最粗的房梁拖过来!找块硬石头垫着!”
这是在跟阎王爷抢命!
十几条汉子踩在泥水里,青筋暴起,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那根临时杠杆上。
“一!”
“二!”
“起——!”
随着一声能把天吼个窟窿的怒吼,巨石终于被撬动,露出一道救命的缝隙!
“快!拉人!”
陆亦川和另外两人闪电般钻进去,抓住陆大柱的胳膊,死命往外拖。
就在陆大柱被拖出来的一刹那,那根当杠杆的房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一声,断了!
巨石轰然落回原位,砸得整个山坡都跟着一颤。
所有人都瘫在泥水里,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天边,不知不觉泛起了鱼肚白。
下了一夜的暴雨,停了。
陆大柱被抬下山时,整个柳树湾的人都聚在打谷场,看到那副惨状,人群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周霞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被江晚一把扶住。
“别哭!”江晚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异常镇定,“人还喘着气,就比什么都强!快,送卫生所!阿昭,你腿快,跟着去!”
清晨的空气里,全是雨后的泥腥味。
后山的车间,地基被冲得稀烂,但主体结构保住了,周正阳拼死护住的机器也安然无恙。
几千棵核桃树苗倒了一大片,看着就让人心疼,可好在根没伤到,扶起来还能活。
周霞和村里的女人们熬了一大锅姜汤和热粥,分给每个从山上下来、浑身湿透的汉子。
陆亦川端着一碗滚烫的粥,手却抖得拿不稳,半天送不到嘴边。
周霞走过来,拿过碗,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嘴边,眼泪又下来了。
“喝吧……喝口热的暖暖。”
陆亦川木然地张开嘴,滚烫的粥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冻僵的身体才找回一点知觉。
他扭头,视线越过人群,落在不远处正指挥村民清理路障的江晚身上。
一口热粥刚下肚,还没把寒气驱散,更冷的坏消息就砸了下来。
村委会的电话,一早上都打不出去。
派人跑出去一看,通往镇上的路,塌了。
不是小塌,是塌得彻彻底底,别说车,连个人影都翻不过去。
“亦川!坏了!”负责采购的村民连滚带爬地跑回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我好不容易翻到隔壁村,借电话打给城里的面粉厂!他们说路断成这样,没个十天半月通不了,车进不来!让咱们别等了!”
这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所有人劫后余生的那点火星。
没有面粉,没有糖,没有包装盒……厂子就是一堆废铁。
屋子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江晚把那本记满订单的本子摊在桌上,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沉得能压垮人。
“原料还能撑几天?”
“最多两天。”周正阳的回答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底,“还都是零散料子,没法正常开工。”
“违约金呢?”陆亦川翻着合同,声音干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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