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启新商会。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案几上。
冷清秋接到商会的电报通知,上面写得明明白白:需由她这边派人赶赴天津塘沽港接人,且要负责后续护送,将接来的人一路送到上海。
冷清秋略一思考,想起自己这边正巧有一船货要从上海运回北平,横竖要安排人跟进。
倒不如自己亲自跑一趟——既省了额外调配人手的麻烦,也能安心把护送的事盯到底。
她没多耽搁,当即带上金家给她留下的小玲与保镖金全,领着自己的儿子,登上了前往天津的火车。
几个小时后,火车抵津。
冷清秋刚下火车,漫天飞雪便扑向车站,铺出一片白花花的世界。
她裹紧肩头的皮袄,
皮毛领蹭过脸颊,仍压不住内袋里电报的硌感——纸页硬挺,字里行间的任务却沉得压心。
可她的儿子正被小玲牵着,小棉靴踩在雪地里咯吱响,一路追着飘落的雪花跑。
清脆的笑声裹在刺骨的寒风里,飘得老远,却没怎么暖透她心里的凉。
冷清秋的目光在二人身上顿了顿,随即收回,指尖无意识地抵了抵内袋,心里已转开了念头:商会要接待的人,究竟会在这风雪津门的哪里,又会是怎样一副模样的人呢?
黄包车在法租界的洋楼前停稳,车帘一掀,冷清秋裹紧皮袄踏下车,交通旅馆米白色的法式拱窗正映着漫天飞雪。
她掸了掸肩头的雪粒,推门走进暖融融的大堂,柜台后穿绛色旗袍的小姐正低头整理账本。
“劳驾,”
冷清秋走到台前,声音压得平稳,指尖无意识蹭过内袋的电报,“请问今日是否有位叫赵敏的客人入住?”
柜台后的小姐抬了抬头,鬓边的珍珠耳坠晃了晃,指尖在账本上顿了顿:
“赵敏?您稍等,我查下登记簿。”
她抽出夹在柜角的厚本子,指尖顺着泛黄的纸页滑,油墨印的“旅客登记”四个字被水汽浸得有些模糊。
冷清秋的目光落在大堂角落的铜炉上,炉里的炭火正红,暖光映着墙上挂的西洋钟,秒针咔嗒咔嗒响,像敲在她心尖上。
内袋的电报似又沉了沉,上面只写着“赵敏,交通旅馆,速寻”,再没多余的话。
“找到了,”
旗袍小姐忽然开口,指尖点在一行字上,“上午十一点住进来的,福字间。不过方才这位赵小姐说要出去买些东西,这会儿还没回呢。”
冷清秋心里微沉,指尖攥了攥衣角,又追问:“知道她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小姐摇摇头,拿起桌边的铜壶给她倒了杯热水:“雪下这么大,许是去附近的洋行街了?您要是急,不如在大堂的沙发上等等,那边暖和。”
冷清秋接过水杯,
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却没觉得暖。
大堂的玻璃门被推开,风雪裹着一串脚步声进来——小玲领着孩子走在前面,金全这个穿短打的保镖跟在身后,手里还提着给孩子买的糖人。
“妈妈!”
孩子一看见冷清秋,立刻挣开小玲的手跑过来,小皮鞋在地板上踩出轻快的响,“我饿了,要吃狗不理包子!”
冷清秋弯了弯眼,伸手替儿子拂去棉帽上的雪,指尖触到他温热的脸颊:
“知道了。”
她抬眼看向小玲,又扫了眼旁边的金全,“小玲,你带着金全先去街角那家铺子,陪孩子吃顿热的。”
顿了顿,她从手袋里摸出几块银元递过去,声音放柔了些:“不用急着回来,记得给我带几个包子就行,要刚出锅的。”
小玲接过银元应了声“是”,刚要牵孩子,小家伙却又凑到冷清秋跟前,把手里的糖人举到她面前:
“妈妈先闻闻,甜的!”
冷清秋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看着小玲领着人往门外走,直到那串欢笑声被风雪掩住,才慢慢收回目光,指尖重新攥紧了口袋里的电报。
冷清秋在沙发上没坐多久,
大堂的玻璃门又被推开,风雪卷进两道身影——是两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人,
一个穿墨绿棉袍,领口别着枚珍珠胸针,另一个裹着米白围巾,手里拎着只洋布手提袋,雪粒落在围巾上,还没化尽。
两人刚要往楼梯口走,柜台后的旗袍小姐忽然抬声喊住:
“赵小姐,等等!”
她朝冷清秋这边扬了扬下巴,“那边沙发上有人等着您二位呢。”
墨绿棉袍的女人脚步一顿,转头朝冷清秋的方向望来,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带着几分探究。
冷清秋缓缓站起身,手悄悄按在内袋的电报上,指尖隔着布料,仍能触到那行“速寻赵敏”的字迹,心尖跟着沉了沉。
穿墨绿棉袍的女人先迈开步子,嘴角噙着笑朝这边走,声音裹着点刚进门的暖意:“您就是冷清秋,冷小姐吧?”
冷清秋立刻从沙发上起身,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往前递了递,指尖还带着点内袋的余温:“我是冷清秋。这么说,您就是赵敏赵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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