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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的老式挂钟敲过六点时，林昭正弯腰往铸铁锅里添最后一把柴火。
灶膛里的火光映得他眉骨发亮，手腕上沾了点萝卜泥——母亲当年教他切牛腩时说过，要顺着肉纹切才不塞牙，他记了二十年。
院门外传来高跟鞋叩击青石板的脆响。
林昭直起腰，围裙带子在身后晃了晃。
门环刚响第一声，他就拉开了红漆斑驳的木门。
苏绾站在暮色里，酒红色真丝裙裹着玲珑曲线，腕间翡翠镯子碰出清响。
她抬眼扫过他沾着面粉的袖口，嘴角勾起：“林科长这是要转型家庭煮夫？”话音未落，人已经侧着身挤了进来，发间玫瑰香混着灶上牛腩的甜香，在门廊里打了个转。
“苏律师来得早。”林昭关上门，转身时正撞见沈清欢提着保温桶站在院角。
她穿了件月白针织衫，发尾用珍珠夹别着，见他望过来，耳尖微微发红：“我熬了竹荪鸡汤，怕你顾不上。”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像片落进春溪的桃花瓣。
“清欢姐这是怕昭哥的手艺砸招牌？”顾轻语从院墙外探出头，相机镜头先冒了出来。
她今天穿牛仔背带裤，发梢挑染了缕薄荷绿，“咔嚓”一声按下快门：“记录林科长围裙杀现场，明天头条《云州最帅煮夫竟是他》。”话音没落人已翻进院子，运动鞋踩在青苔上滑了滑，扑进沈清欢怀里直笑。
最后进门的是陆明鸢。
她换了件米白针织开衫，遮住手腕上的勒痕，却遮不住眼尾未褪的青。
见顾轻语举着相机对准自己，她哼了声，从包里掏出个天鹅绒盒子丢给林昭：“西装破了就扔了，这是我让人加急做的。”盒子落在木桌上发出轻响，露出里面深灰暗纹的手工西装——和他今早被扯破的那套，面料纹路分毫不差。
“都坐。”林昭解下围裙搭在椅背上，将最后一碟凉拌木耳摆上餐桌。
烛光在水晶杯沿流转，把四个女人的影子投在白墙上：苏绾指尖转着红酒杯，眼尾上挑；沈清欢低头拨弄汤勺，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顾轻语举着相机偷拍，屏幕里映出她弯成月牙的眼睛；陆明鸢托着腮看他，喉结随着吞咽动了动，像只炸毛后偷偷观察主人的猫。
“林科长这是要搞鸿门宴？”苏绾率先开口，红酒杯底敲了敲桌面，“先是英雄救美，再是私人厨房，难不成今晚要宣布什么大事？”
“苏律师想多了。”林昭盛了碗牛腩递到陆明鸢面前，“就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的眼睛，“想让你们看看，我不是只能在办公室看文件的林科员。”
顾轻语的相机突然“咔嚓”一声。
她举着屏幕晃了晃：“看，昭哥耳尖红了。”沈清欢端汤的手微颤，汤勺磕在碗沿发出轻响；陆明鸢低头扒饭，发梢遮住翘起的嘴角；苏绾支着下巴笑，指尖点了点自己耳垂：“确实，比在招商会上被副市长训话时红多了。”
气氛正暖，沈清欢的手机在桌下震动。
她低头扫了眼消息，指尖攥紧了桌布。
林昭的目光扫过她泛白的指节，不动声色地碰了碰她手背。
等顾轻语缠着陆明鸢讲下午救人细节时，他才低声问：“李明杰？”
沈清欢点点头，手机屏幕光映得她眼底发暗：“他往纪委递了材料，说你滥用职权结交商人，还附了明远集团转账记录的截图。”
“就这？”林昭夹了块萝卜放进她碗里，“上周他找财务科老周改报表的监控，我让人备份了三份。”他声音放得很轻，只有两人能听见，“清欢，你记不记得区里上个月的廉政培训？举报信要走三级核查，他急着跳脚，说明郑海峰的案子快查到他头上了。”
沈清欢抬头看他，烛火在他眼底晃成两簇小太阳。
她突然伸手碰了碰他虎口——那里还留着今早松绑时被绳子勒出的红印。
“你总是这样。”她轻声说，“明明自己最危险，却总说要站在最前面。”
陆明鸢的筷子“啪”地敲在碗上：“你们俩说悄悄话呢？”她歪头看向林昭，眼里的骄纵裹着点没藏住的软：“下午在厂房里说的话，还算数吗？”
“哪句？”
“你说要站在最前面。”
林昭放下筷子，烛光里他的轮廓突然变得很清晰，像块被磨去棱角的玉。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他扫过四张脸，苏绾的笑收了，顾轻语的相机垂在腿上，沈清欢的手还搭在他虎口，陆明鸢的眼睛亮得像星子，“郑海峰的案子牵扯到东南亚洗钱，李明杰急着甩锅，接下来可能有更脏的手段。但我要告诉你们——”他伸手碰了碰苏绾的发梢，又摸了摸顾轻语的头，最后握住沈清欢和陆明鸢交叠的手，“无论他们是要查账还是泼脏水，我林昭站在这里，就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人被牵连。”
顾轻语突然抽了抽鼻子。
她举起相机对准天花板，镜头里映出四个模糊的影子：“拍张全家福吧。”快门声响起时，苏绾的眼泪砸在红酒杯里，荡开一圈涟漪；陆明鸢别过脸，却悄悄把他的手攥得更紧；沈清欢低头笑，发间珍珠在烛光里闪着温软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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