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灰夜 第817章 《河灯节》

农历七月十五，这可是粼水镇一年一度河灯节的大日子。这河灯节啊，规矩可多了去，总在午夜子时开始。

船娘彩虹，那是林家长女。她赤脚站在乌篷船头，看着岸上一盏盏猩红色的灯笼亮起来，心里直发毛，手心的汗不停地渗出来。为啥呢？原来啊，今年轮到她为引魂灯献上指尖血。

正发愣呢，就听见三叔公那沙哑的嗓音穿过雾气，喊着：“林家长女，速来宗祠。”彩虹心里一紧，赶紧就往宗祠去。到了祠堂一看，七个红木匣子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打开匣子，里面躺着四十八块刻着生辰的玉牌。彩虹心里好奇，指甲就划过那个最新的空匣子，这一瞅，可不得了，匣底暗褐色的血迹渗进了木纹里，就跟一串枯萎的梅花似的，吓得她心里“咯噔”一下。

这时候，族长走过来，冷冷地说了句：“点火。”说着就把银针刺进了彩虹的中指。血珠“滴答”一声掉进灯笼骨架里，怪事就来了，整条青河突然翻涌起墨色的泡沫，跟开了锅似的。彩虹一个踉跄，赶紧扶住供桌，就听见贡品盘里的糯米团子“簌簌”地裂开，爬出来密密麻麻的尸蟞，那场面，简直能把人吓晕过去。

过了三天，守库房的七叔喝醉了酒，嘴就没把门的了，嘟囔着：“四九年那批姑娘，最后都进了鲶鱼潭...” 彩虹一听，心里犯起了嘀咕，到了深夜，她就偷偷撬开了宗祠的暗阁。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她从里面抖出一本泛黄的族谱。仔细一瞧，这族谱上四十八个名字竟全是“林”姓，生辰都在阴年阴月，死亡日期清一色写着“河灯夜殁”。

更邪乎的是，族谱最末页夹着一张泛红的纸笺，上面画着七个少女被铁链捆在祭坛，中央血月的纹样竟和那灯笼骨架完全重合。纸背用朱砂歪歪斜斜地写着：“怨气凝形之日，林氏血脉尽绝。”彩虹看了，后背直冒冷汗。

有一回，疯癫的摆渡人指着青河下游的漩涡，嘿嘿笑着说：“她们在水底唱歌呢。”彩虹听了，心里一横，套上祖父留下的闭气囊，就潜入了浑浊的河底。刚下去没多久，那铁链声就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吓得她头皮发麻。等靠近一看，好家伙，四十八具白骨被锁在巨石阵中，每个头骨天灵盖都有个铜钱大的孔洞。

正看着呢，腐尸堆里突然伸出一只青灰色的手，彩虹吓得赶紧往后退，“砰”的一声，撞上了一块刻着“林秀姑 庚子年殁”的墓碑。就在那电光石火的瞬间，她看清了所有墓碑的朝向，居然都正对着林家老宅祠堂的神龛，这也太诡异了。

一个暴雨夜，彩虹举着油灯闯进了荒废的纸扎铺。一进阁楼，就看见梁上垂着四十八盏未完工的灯笼，每盏灯面都拓着人皮纹理，灯骨是用少女肋骨打磨而成的，看着就瘆人。再翻翻账本，上面记载着：“甲字号灯笼需林家女指尖血开光，血月当空时可拘生魂。”

在暗格里，她还发现了半截手札，上面写着：“...借至亲血脉为引，将夭折女儿的怨气炼成守财鬼奴。然四九之数满时，主阵者需献祭嫡系...”最后一行被血污浸透，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到了第七个朔月，青河水面上一下子浮起了四十八盏血红灯笼。彩虹被绑在祭坛中央，就看见族长把玉牌插入她发间，还阴阳怪气地说：“要怪就怪你太像秀姑。”说着，斧头就落了下来。可就在这刹那间，潭底的白骨突然暴起，铁链“噼里啪啦”地全崩断了。

血月里浮现出四十八道透明身影，最前头的女子和彩虹长得一模一样。族长吓得惨叫起来，转眼间就化作了血雾。接着，那些灯笼一个接一个地爆裂，火光照亮了族谱首页的小字——“林秀姑，庚子年献祭失败，魂飞魄散前诞下一女...”

晨曦初现时，彩虹划着载满白灯笼的渡船驶向出海口。每个灯笼里都装着块碎玉牌，船尾坐着四十八道朦胧身影。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那些透明女子对着彩虹盈盈下拜，化作万千荧光消散了。

从那以后，青河再也没泛起过血色。不过老辈人还会说起：七月半要是在薄雾里见到白衣船娘，可千万别盯着她中指那道月牙疤痕，说不定啊，会惹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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