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灰夜 第784章 《引途》

2025年夏末的一个夜晚，皖南山区暴雨如注。盘山公路上，一辆车正飞速行驶，开车的小伙叫阿迪。他刚从歙县接上一位临盆的产妇，这产妇羊水都破了，必须在两小时内送到黄山市妇幼医院。

雨大得吓人，狂风卷着暴雨打在挡风玻璃上，就像一道银白色的帷幕。突然，车载导航“嘀”了一声，跳出个陌生提示：“检测到捷径，预计节省47分钟”。阿迪正瞅着副驾上昏迷的产妇呢，心里一急，嘟囔了句：“这啥系统bug。”他伸手就要去关闭提示。

可就在这时，他从后视镜里瞅见了不得了的事儿。暴雨里，山崖间竟有青磷火在游弋，而且这青磷火的路线和导航提示的新路线一模一样。更邪门的是，车载广播“滋啦”一声，传出三十年前的黄山交通广播，女主播正播报着：“1995年7月15日，皖赣线发生特大交通事故……”

阿迪正愣神呢，突然，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没了。他赶紧猛打方向盘，避开了塌方的山体。等缓过神一看导航，嚯，已经偏离主路三公里了。再看后视镜，孕妇的胎心监护仪发出刺耳警报，而挡风玻璃上的雨痕，竟慢慢组成了血色箭头，指向悬崖边的一座废弃道班房。

阿迪背着孕妇进了道班房。房门板上钉着半截生锈的路标牌，“鬼火岭”三个字在闪电中忽明忽暗。刚一进屋，墙上的老式挂钟“哐当”一下，开始逆时针飞转，最后停在了19:47。阿迪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这正是三十年前那场吞噬三十八条人命的山体滑坡时刻。

这时候，柜台后转出个穿邮政制服的老者，脖子上缠着渗血的绷带。他笑眯眯地说：“您来得正好。暴雨封山，这里能避雨。”阿迪往他那布满裂痕的搪瓷杯里一瞅，好家伙，里面漂着三十八粒人牙。阿迪突然想起祖父的遗物——泛黄的《徽州路引》，上面记载着光绪年间“鬼火引魂”的传说，遇险者要是见了青磷火，就得跟着走，不然魂魄就得永困幽冥。

正想着呢，孕妇在担架上突然睁眼，瞳孔泛着青白，有气无力地说：“前面……有光……”阿迪一回头，就看见道班房外的暴雨中，三十八盏灯笼顺着山脊排成了一条路，那灯笼穗子竟是半腐的指甲。再看那老者，突然扯开衣襟，胸腔里竟是台老式矿石收音机，正循环播放着1995年的事故录音。

阿迪在孕妇昏迷的时候，发现她颈后纹着朵血梅，和道班房梁上褪色的徽州刺绣图案一模一样。他拿出祖父遗物雷击木手串，一碰那纹身，孕妇“噌”地坐起来，用生硬的徽州方言念诵：“七月半，鬼门开，引魂灯，照黄泉……”

就在这时，导航又震动起来，这次显示的竟是三十年前的皖赣线地图。阿迪没办法，只好跟着青磷火穿过塌方区。走着走着，发现山体裂缝里嵌着半截1995年产的解放卡车车头。副驾座位上，有具干尸还保持着握方向盘的姿势，仪表盘显示19:47，后视镜里粘着三十八张黑白遗照。

暴雨渐渐弱了，他们到了山顶观景台。阿迪一抬头，看见云层中悬浮着三十八具轿式担架，每具都罩着靛蓝孝布。突然，孕妇开始分娩，那脐带竟和观景台栏杆上的铁链缠在了一起。这时候，老者从阴影中走出来，揭开绷带，露出机械义眼，冷冷地说：“当年我们抢修线路时，你祖父偷走了引魂灯的灯芯。”

阿迪在担架阵里找啊找，还真找到刻着祖父名字的铭牌，那灯芯竟是半截染血的《徽州路引》。孕妇分娩的时候，三十八盏灯笼“噼里啪啦”全炸了，青磷火聚成光柱直冲天际。老者胸腔里的收音机开始播放1995年7月15日的天气预报，阿迪一看手机，好家伙，此刻竟是2025年7月15日19:47。

孕妇有气无力地说：“路引断了。”说完，把婴儿塞进阿迪怀里，自己化作青烟钻进观景台地砖缝隙。阿迪又跟着青磷火来到山脚，看见1995年的卡车正从暴雨中开出来，司机后脑插着半截雷击木。阿迪一咬牙，用祖父的手串击碎司机天灵盖，就见三十八具担架“扑通”一声全落地，化作漫天纸钱。

第二天清晨，阿迪在医院醒来，发现婴儿颈后血梅纹淡了不少。护士说孕妇是无名氏，可产科记录显示她入院时带着本《徽州路引》，封面夹着半截雷击木。阿迪往窗外一看，1995年的卡车残骸正慢慢沉入山体，挡风玻璃上映出三十八张微笑的脸。

三个月后，阿迪在黄山脚下的古玩市场闲逛，看见一台老式矿石收音机。他好奇地打开，瞬间，三十年前的事故录音响了起来。他在收音机夹层里摸到张照片，背面写着“1995年7月15日，鬼火岭道班房，摄于19:47”。照片里，穿邮政制服的老者正对着镜头眨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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