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灰夜 第1275章 《月饼特供》

这故事啊，得从一个中秋夜说起。有个叫米昔怡的姑娘，28岁，是出版社编辑，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她奶奶呢，72岁，以前是食品厂的工人。

中秋夜，月光带着桂花香，照进老房阳台。米昔怡蹲在藤椅旁，把奶奶蒸的桂花糕摆到青瓷盘里，又往玻璃罐里加了把炒瓜子。奶奶坐在藤椅上，摸着银镯子笑着说：“昔怡，去把你爸寄的月饼拿来，今年多摆一块，给你张姨。”

米昔怡一愣，问：“张姨？就是你常说的，当年食品厂的张桂英阿姨？”奶奶笑容僵了下，点点头说：“对，她最爱五仁月饼，就是当年特供的那种。”

米昔怡去客厅拿月饼，在茶几上看到个陌生纸包，蜡纸裹着，上面印着“1976年中秋特供”黑体字，右下角还有“红星食品厂”红章。她捏了捏，纸包里圆滚滚的，比普通月饼沉。她举着纸包喊：“奶奶，这是谁放的？”

奶奶凑过来，眼睛一下瞪大，伸手摸蜡纸，声音都颤了：“这、这是当年我们厂做的特供月饼……我以为早没了。”那月光照在纸包上，红章突然亮了下，像滴凝固的血。

奶奶的回忆一下子就涌出来了。1976年，奶奶27岁，在红星食品厂做揉面工。张桂英和她邻工位，负责包装特供月饼。她们住同一宿舍，张桂英儿子小栓6岁，在厂里长大，总拽着奶奶衣角喊“姨姨”。

奶奶摸着蜡纸说：“那年中秋前，厂里加班做特供。小栓每天跟他妈到车间，我给她留热乎馒头，她给我带自家腌萝卜。”米昔怡问：“后来呢？”奶奶眼泪掉在蜡纸上说：“小栓失踪了。第三天在仓库找到，嘴里塞着五仁月饼，脸都紫了。”

警察查了三天，说是“意外窒息”。可厂里人都传，是张桂英没钱给小栓治肺炎，杀了孩子嫁祸给月饼。奶奶知道不是，她亲眼看见厂长儿子小海从仓库出来，裤脚有泥，手里攥着没吃完的五仁月饼。可厂长威胁她：“你要是敢说出去，你家那小子就别想活。”奶奶只好闭嘴。

张桂英被开除那天，抱着小栓尸体哭：“我没杀他，我没杀他……”后来她在宿舍上吊了，地上还散落着半块五仁月饼。

米昔怡盯着月饼问：“奶奶，我能打开看看吗？”奶奶犹豫了下点头：“也好，说不定是桂英给我的……”

蜡纸撕开，五仁香飘出来，和当年特供月饼一模一样。米昔怡咬一口，突然嘴角一滞，有硬东西卡在牙缝里，吐出来一看，是颗发黄的门齿，上面还有龋齿，像只眼睛。她尖叫：“奶奶！”奶奶一看，直接晕过去了。

奶奶凌晨三点醒过来，抓着米昔怡手说：“昔怡，那是小栓的牙齿！他门牙有龋齿，我给补过……”米昔怡后背发凉，赶紧查“红星食品厂1976年中秋特供”，第一条新闻就是“红星食品厂特供月饼疑致儿童死亡，涉事工人自杀”，评论里有人说月饼有邪祟，是张桂英冤魂附的。

天一亮，米昔怡就去了红星食品厂旧址，现在是老旧小区，门口石狮子缺只耳朵。她找到门卫王大爷，王大爷下棋的棋子都掉地上了。王大爷叹气说：“张桂英命苦啊。特供月饼事件后，她被骂得抬不起头，晚上总去仓库哭。有天我值班，见她抱着月饼盒说‘小栓，妈给你做了特供月饼，你尝尝’。”后来张桂英就上吊了，尸体还是王大爷发现的，手里还攥着有齿印的五仁月饼。

米昔怡回家，奶奶正对着旧木箱。打开一看，里面全是1976年的东西，还有和茶几上一样的蜡纸包。奶奶拿出张皱巴巴纸条说：“昔怡，这是桂英死前给我的，她写‘姐，我没杀小栓，是小海’。”米昔怡接过纸条，末尾泪渍把“小海”晕成黑团。奶奶哭着说：“我不敢说，厂长说要把你爸扔河里，我怕……”米昔怡抱住奶奶说：“奶奶，我们去给张姨道歉，好不好？”

米昔怡跟着王大爷到郊区乱葬岗，找到张桂英的墓，就是个砖头堆，前面有个破月饼盒，装着半块发霉五仁月饼。奶奶蹲下，把月饼放砖堆上说：“桂英姐，我对不起你，当年没敢说真话……”风突然刮起来，米昔怡听到小栓的哭声：“姨姨，我饿……”她一抬头，看见个穿蓝布衫的女人，头发遮住脸，抱着月饼盒。她喊：“桂英阿姨？”女人转过脸，是张桂英，眼睛流泪，打开月饼盒，里面是印着“小栓 收”的特供月饼。张桂英声音像蚊子叫：“我的孩子，他饿了，要吃特供月饼。”

米昔怡找到小海，他在养老院晒太阳。看到月饼，他一下跳起来：“这、这是当年的特供月饼！”米昔怡盯着他说：“堂叔，1976年，你杀了小栓，对不对？”小海脸煞白，抓住米昔怡手腕问：“你怎么知道？”米昔怡咬牙说：“奶奶说了，她看见你从仓库出来，手里拿着月饼。”小海崩溃了，坐在地上哭着说：“我不是故意的……小栓抢我月饼，我推了他，他头撞柱子晕了。我害怕，就把月饼塞他嘴里跑了……我爸帮我掩盖，嫁祸给张桂英……”

米昔怡带小海到张桂英墓前，小海跪下磕头说：“桂英姐，对不起，是我杀了小栓，我错了……”风里传来张桂英的声音：“我的孩子，他终于能瞑目了。”小海抬头，看见张桂英抱着小栓，小栓笑着说：“妈，这月饼真好吃。”张桂英朝米昔怡点点头，然后消失了。

后来，米昔怡把奶奶的旧木箱捐给博物馆。今年中秋，她做了好多五仁月饼分给邻居。有人问她为啥喜欢做五仁月饼，她笑着说：“因为有人喜欢。”她摸着奶奶给的银镯子，风里飘着五仁香，就像回到1976年中秋，好像能听见张桂英的笑和小栓的叫声：“姨姨，我要吃月饼！”月亮还是那么圆，月饼还是那么香，只是，再也没有怨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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