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灰夜 第1098章 《沙珠》

话说在那塔克拉玛干边缘的戈壁上，有这么个事儿。二十年前，有个叫林远山的商队走到这儿，被流沙给吞了，就剩下半截驼铃嵌在沙里头。这事儿过去二十年了，林远山的闺女林莉莉开着越野车，跑到“黑骆驼商队覆灭处”的界碑这儿，车还熄火了。

那热浪啊，把这戈壁都扭曲了。夕阳西下，把沙丘染得跟血似的。林莉莉正瞎溜达呢，一脚踢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扒开沙子一瞧，是半块翡翠腰牌，上面刻着“戊寅年周氏押运”。

天儿说黑就黑了，风沙里头还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林莉莉借着月光开始刨沙，手指尖碰到个凉飕飕的玩意儿。嘿，一颗龙眼大小的翡翠眼珠从沙里冒出来了，那瞳孔里头，居然还有流沙旋涡在转，怪吓人的。

这翡翠眼珠到了林莉莉帐篷里，冷得直冒寒气。跟她一块儿来的地质队员赵坤，一把抓起这眼珠，大喊：“这是西域古国的祭器！”话还没落呢，他耳朵眼儿里就开始往外冒细沙，手指缝里的沙粒簌簌往下掉。

救护车呜哇呜哇地开走了，林莉莉一瞅，那眼珠的瞳孔裂开了细缝。沙地上凭空出现了驼队的蹄印，一直延伸到当年的流沙坑那儿。蹄印到头的地方，沙粒堆成了她爹扭曲的脸，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喊“逃”。

林莉莉跑到县志馆一查，好家伙，查到了秘闻。原来啊，戊寅年那年大旱，周氏商队把赈灾粮给私吞了，还诬陷流沙部落抢劫。官兵去屠村的那天晚上，族长的闺女阿娜尔被活埋之前，把自己右眼给挖出来了，还喊着：“贪粮者永世饥渴！”

这时候，帐篷外头突然响起了驼铃声。林莉莉一掀帘子，就瞧见那翡翠眼珠在半空飘着，瞳孔里映出当年的场景——她爹周广平（化名林远山）把阿娜尔推进了流沙坑，腰上还挂着那块翡翠腰牌。

赵坤在ICU病床上抽抽，医生从他鼻子里夹出带血的沙粒。监控显示，他大半夜梦游到医院的沙坑那儿，一个劲儿地往自己口鼻里塞沙土。

林莉莉赶回营地，就看见翡翠眼珠嵌在界碑上。界碑上“商队罹难处”的“难”字渗出血来，血珠掉到地上变成了沙蚁，沙蚁还衔着人齿拼出了“偿命”俩字。

月圆之夜，翡翠眼珠把林莉莉引到了流沙坑。沙丘表面冒出好几百颗一模一样的眼珠，跟星星似的铺满了荒漠。每个瞳孔里都映着商队成员的死状——周广平被沙蟒缠脖子，粮商王老板七窍喷沙。

流沙突然塌了，林莉莉掉进坑底，摸到半截石碑，上面刻着“阿娜尔埋骨处”。碑文上说，少女被埋的时候手里握着沙漏，沙漏漏完，百眼就会现世。

翡翠眼珠在林莉莉手心里化了，渗进皮肤变成了沙漏纹身。沙粒开始从纹身底部往下掉，她耳朵边还响起阿娜尔的声音：“漏尽前，找出真凶后人...”

林莉莉在周家老宅找到了带血的账簿，这才知道，当年私吞赈粮的是现任市长的祖父，阿娜尔的翡翠眼珠本来是镇守部落水源的圣物。

市长秘书偷走翡翠腰牌的那天晚上，别墅的泳池突然变成了沙。宾客们吓得不行，香槟喝到嘴里都成了流沙，喝了的人喉咙鼓得跟沙袋似的，指甲缝里还往外渗褐色的泥浆。

林莉莉赶到的时候，翡翠眼珠在沙化的泳池上飘着。水面倒影里，阿娜尔把市长祖父的魂魄按进了沙漏，沙粒一下子就变成暗红色了。

纹身沙漏快漏完的时候，林莉莉在流沙坑底挖出了阿娜尔的骸骨。少女右眼眶插着半截翡翠腰牌，肋骨上刻满了商队成员的名字。最吓人的是，她骨掌里握着的沙漏里，封着二十粒干缩的人眼。

风沙把骸骨卷起来，拼成了少女的身形，手指点着林莉莉的心口说：“你血管里流着周广平的血——但你的眼，看见过真相。”

林莉莉把翡翠腰牌放回骸骨的掌心。沙漏纹身“轰”的一下碎了，流沙坑那儿腾起了接天的龙卷风。市长在办公室惨叫着倒地，七窍喷出的沙粒在空中凝成了商队的罪状。

沙暴停了之后，翡翠眼珠变成绿雨洒下来。枯死的胡杨林居然又发芽了，树干上浮现出阿娜尔和族人的笑脸。

林莉莉在重生的胡杨树林里立了块碑，上面刻着“赎罪泉”。月夜的时候，泉水里倒映着星空，几百颗翡翠眼珠从泉底升起来，聚成了阿娜尔的虚影。少女把最后一颗眼珠按进林莉莉的右眼，说：“用这只眼，替沙漠看顾人间。”

第二天，戈壁上居然下起了细雨。牧民们惊得合不拢嘴，沙丘上长出了毛茸茸的绿草，每株草心都托着个露珠似的微型翡翠眼，人们都管这叫“沙海慈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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