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门离着潜川颇有段距离。
苏长泠原想吃过早饭就带着小徒弟上剑直奔牯牛降,孰料程映雪想着他们此一去,没个三日五日多半是回不来的,那客栈里的几个房间占着不退,也是平白浪费银子,便央着自家师父陪她先回一趟客栈退宿。
剑修拗不过她,又惯挡不住这妮子的撒娇耍赖,只得认命似的陪着她多走了一段“回头路”。
孰料,这路不走还好,一走,反倒被那同样刚吃过早饭的邵无名给赖上了。
“咦?苏仙长,几位起得好早,今日这是还要去墨坊吗?”碧衣青年笑吟吟地抄手抱了胸,一面没骨头似的软趴趴倚在了客栈门框上。
应无风瞧见他那模样,眉心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瞬,苏长泠则在听到他那话后,语气全然算不上有多友好的慢吞吞掀了眼皮:“不,邵公子,我等是回来找掌柜退房的。”
“——小徒在墨坊的事已基本办得妥了,苏某身上还有要事,并不打算在潜川多待。”
“哦?小程姑娘的事竟办得这样快。”邵无名应声轻抖眉梢,“在下记得,半月前那位墨坊的方先生还咬死了不肯松口与人合作呢!”
“看不出来,姑娘您好手段呐——”
“嘿……侥幸,侥幸,云娘耍的这套这可算不上手段——尽大量是‘动之以情’罢了,”小姑娘假笑着嘿嘿咧出一口白牙,“公子,您谬赞了。”
“好了,师父,咱们赶紧退房去吧,今天路程远,免得待会该来不及了——”胡乱应付过青年的程映雪哼唧着顺势调转了话锋,佯装一派“不谙世事的急性少女”的样子,轻声催促了自家师父。
早就想要拔腿开溜的苏长泠见此自是一刻也不曾多待,立马接上了小姑娘的话头。
“云娘,不得无礼。”假意嗔怪着小姑娘的剑修疯狂与人使了眼色,遂转头随口同青年拱手告了声罪,“小徒顽劣,让公子见笑——不过,邵公子,我等今日确乎是有远路要赶,不便久留,就先行一步了。”
“邵公子,咱们就此别过,告辞!”
剑修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扔出来半笸箩的话,言讫果断带着自家徒弟、师兄和盆栽(?)大步奔向柜台。
哪想那人装作听不懂人话似的,仍旧不死心地朝着众人脸上一个劲儿的猛凑:“诶~~等等,苏仙长,您别着急呀。”
“——不去墨坊的话,那您这是又打算上哪去?”邵无名故作懵懂好奇地眨巴了一双眼,“那地方好玩不?方便带我一个不?”
“——我们商队那群人前两日谈完了生意,便拐去西域寻矿收玉去了,小生这两天在客栈里待得怪无聊的,都快长毛了。”
……不是,你们商队的人都跑了,你还留在这干啥啊??
而且你都联系上自己人了……你咋还非要待在这???
听见这假得发傻的借口,苏长泠莫名被人气得想笑。
一旁的程映雪眼尖瞧见剑修的面色不对,连忙安抚似的攥紧了她的手臂,转而冲着邵无名森森呲出口白牙:“祁门牯牛降,邵公子,我等打算改道祁门,去牯牛降。”
“——那里可不产什么玉石。”
——他这个玉石贩子去了也没用,那就没他能玩的地方!
“喔,牯牛降,牯牛……这地方还真没什么美石好玉。”邵无名皱眉咕哝着咂了咂嘴,那模样像是在可惜不能跟着与众人同行。
小姑娘端着面上的笑意分毫不变:“是的,公子,那地方没有好玉。”
——所以你别去了留这吧咱们告辞也别回见!
啊哈!
程映雪心下腹诽,出于某种商人的本能,令她一直十分讨厌面前这个看着好脾气又笑眯眯、实则肚子里指不定揣着多少坏水,面上又指不定戴着多少层面具的青年“游商”。
是以,哪怕她知道自家师父留着他自有用意,她瞧着他也平素称不上有多顺眼,赶着这会她师父好容易也打算给他踢出他们的小队伍了……那她自然是得赶快给他一脚蹬出去!
——再!见!吧!
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变出来的邵公子!
小姑娘想着愈发绷不住轻扬了唇角,不料那头的碧衣青年几经沉吟,却是毫无征兆地陡然拧了口中的话:“不过——”
“不过,牯牛降不产玉石也好,”邵无名起身抚掌,眉眼含笑,“不产玉石……这才方便我往他们那里卖玉石嘛!”
“小程姑娘,您也是商人出身——您说,邵某这思路对是不对?”
“呵……呵呵,对……公子说得……说得对极了。”程映雪咬牙切齿,一句话说完她险些真啮碎了自己那几颗后槽大牙。
苏长泠眼见着自家徒弟败下了阵来,忙思索着接过她手中刀:“邵公子,您这经商思路,自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就是今日这时间的确不大赶巧——公子,您知道的,祁门去之潜川,相距不下百里。”
“——我们想在今日晌午之前便赶到牯牛降,恐怕只能御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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