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事多磨。又等了足足五年,华潇春才再次怀上,这次生的是个男孩,就是刘正茂。儿子出生,本是天大的喜事,可这时刘家的家境却已大不如前。因为刘圭仁的作坊在1955年“公私合营”了,手下的工人都合并到了蔬菜公司上班。刘圭仁本人不但被定为“小资产阶级”,还被分配到了省城酱菜厂去当工人。
更让华潇春内心隐痛的是,为了在“合营”时给大舅子华孝忠腾出一个正式工的名额,刘圭仁在身份上吃了大亏,连带着华潇春也失去了在作坊帮工的机会。家里一下子只靠刘圭仁一个人微薄的工资养活全家,日子陡然变得紧巴起来。
接下来的各种运动风浪,渐渐磨平了刘圭仁和华潇春这对夫妻的棱角。刘圭仁变得越发沉默寡言,甚至有些自闭;而华潇春也学会了忍耐,把所有的苦楚和担忧都默默咽进肚子里。
谁也没想到,儿子刘正茂下放到农村后,短短几个月,竟像换了个人似的,展现出惊人的能力和魄力,硬生生把濒临崩溃的刘家从泥潭里拉了回来,日子眼看着一天比一天红火。
如今,即便有天大的喜事,华潇春也只会藏在心里,一个人偷偷高兴,绝不会大肆张扬。几十年的人生经历告诉她:树大招风,只有闷声不响,才能安稳地过上好日子。
见识了刘正茂新房的独特建筑方式后,老羊工程师急着要赶回城里。华潇春觉得客人难得来乡下走一趟,便客气地挽留:“羊同志,老曾,你们来一趟不容易,留下来吃了中饭再回吧。正好我们家今天有点喜事,一起热闹热闹。”
老曾好奇地问:“老华,你家又有啥喜事?”
“正茂认了个干爹,是个单身‘五保户’老人,他接回家来住了。”华潇春故作平淡地说道,心里却满是欣慰。
“啊?这……这真是好事!”老曾嘴上应着,心里却暗暗嘀咕:这刘家日子刚好过点,怎么还找个“活爹”回来供着?
老羊工程师也客气地说:“老嫂子,祝贺你们家!不过这里离城太远,我只请了半天假,下午必须赶回单位报到。”
刘正茂在一旁听了,马上接话道:“如果是这个原因,那没问题。我下午正好要开车回城。妈,咱们早点做饭,吃完我们就出发。羊工,我保证按时把你送到,绝不让你迟到。另外,我们大队现在正大规模给社员盖新民居,羊工您要是感兴趣,中饭前还可以去转转,顺便帮我们指点指点,看看有什么不足。”
刘正茂这么一说,老羊倒不好意思再推辞了。他本来就是个对建筑有浓厚兴趣的人,闻言便道:“来你家的路上,我看到这边好像在搞大建设,没想到是给社员盖房子。这倒是新鲜事,既然碰上了,那我还真得去见识见识。”
“曾叔,我还要去大队部办点事,麻烦您带羊工在附近转转看看。记得早点回来吃饭。”刘正茂对老曾交代道。
“没问题,大队这一带我熟。老羊,走,我带你去开开眼!”老曾爽快地应下,拉着兴致勃勃的老羊工程师走了。
刘正茂也转身出门,朝着大队部的方向走去。
老冯头在刘家的第一顿正式午饭,华潇春准备得格外用心。虽然依旧是四道菜,却是实实在在的三荤一素,分量十足。因为吃饭的人多,所有的菜都用上了硕大的搪瓷面盆盛装,摆在桌上,显得格外丰盛和热气腾腾。
来自省城建筑公司的老羊工程师,被刘家这吃饭的阵仗惊到了。上午他来时,刘家还只有华潇春和刘正茂母子二人,显得清静。可一到饭点,不知从哪里就冒出来近十来个年轻的男女知青,加上老王、许二娃、王再进等帮忙的师傅,屋里屋外顿时热闹起来,足足凑了近两桌人。老羊搞不清这些年轻人和刘家到底是什么关系,心下诧异,便也不多话,只是埋头吃饭。
考虑到这是老冯头在新家的第一餐,加之老曾又带了客人来,华潇春特意打破了中午不喝酒的惯例,在饭桌上摆了两瓶古井贡酒和一包牡丹牌香烟。
酒一上桌,刘子光和袁洪钢便自动成了饭桌上的主角。这两人一唱一和,变着花样劝酒。老王、许二娃、王再进三人深知他俩的酒量和劝酒的“威力”,都笑着摆手,不肯接招。于是,新来的老冯头、老曾和老羊,便成了刘子光和袁洪钢重点“关照”的目标。
开始时,刘子光和袁洪钢轮番向老冯头敬酒,话说得十分恳切动听。老冯头初来乍到,还不熟悉这两人的套路,碍于情面,连着干了三杯。待到敬第四杯时,一旁的老王怕老冯头年纪大,空腹喝酒容易醉,便主动站出来,替他把这杯酒挡了下来。
刘子光和袁洪钢见状,立刻将“火力”转向了老曾和老羊。老羊起初对自己的酒量还有些自信,面对刘子光的频频举杯,脸上还带着点不服气的神色。但当刘子光面不改色、不吃一口菜,连续干了好几杯之后,老羊才意识到今天碰上了“硬茬”,赶紧“缴械投降”,任凭刘子光再怎么巧舌如簧,也坚决不再端酒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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