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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晚，对李克军和焦明月而言，是名副其实的人间炼狱。
刺骨的寒风仿佛带着无数把钢刀，刮过他们身体的每一寸。
连从伤口渗出的血，都在落地的瞬间凝结成了暗红的冰晶。
或许真是祸害遗千年。
即便断了一条腿，被丢弃在冰天雪地里，这两个恶贯满盈的家伙，竟然硬生生地挺了过来。
“唔……”
李克军的手指痉挛般地抽动了一下。
他感觉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呼吸无比困难。
“焦明月，给老子滚起来！”
他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低吼。
压在他身上取暖的女人被惊醒，打着哆嗦爬起来，茫然地伸了个懒腰。
“你……你怎么样了？还能走吗？”
“去找根木棍来。”
李克军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让焦明月心头一阵不爽。
可她环顾四周，除了无尽的白雪，就是身边这个半死不活的男人。他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最终还是忍着气，听话地从厚厚的积雪中，刨出了一根结实的木棒。
李克军的左腿已经冻得麻木，那诡异扭曲的弧度，在晨光下显得触目惊心。
为了活命，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咬牙道：“再去给我找两块平整的木板来！”
“你要干什么？”
“少他妈废话！想活命就快去找！”
“哼，神气什么。”
焦明月嫌恶地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转身在附近又找来了两块破木板。
“撕拉——”
李克军猛地从自己破烂的棉衣上撕下几条布料，他死死咬住牙关，将两块木板夹在自己断腿的两侧，然后深吸一口气，双手发力，试图将那错位的骨头强行掰直！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惊得远处林中飞起几只寒鸦。
惨叫过后，是粗重的喘息。
雪，越下越大。
焦明月搀扶着脸色惨白如纸的李克军，一瘸一拐，在无边的雪地里艰难跋涉，寻找可以避风的地方。
就在他们快要绝望之际，天刚蒙蒙亮，远处地平线上，传来一阵柴油皮卡车特有的轰鸣声。
两人眼中瞬间爆发出求生的光芒，用尽最后的力气冲到路中间，疯狂地挥舞着手臂。
“师傅！师傅！求求你，载我们去最近的城镇吧！”
皮卡车停了下来，一个穿着军大衣的男人探出头，眯着眼打量着他们。
“你们这是……遇到抢道的了？”
“是啊大哥！”焦明月立刻挤出哀求的表情，双手合十，“您行行好，送我们去附近的镇上吧，不然他的腿就废了！”
司机男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那眼神像是在估量牲口的价值，让人不寒而栗。
过了许久，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嘴角咧开一个古怪的弧度。
“这儿离哪都远，最近的地方叫刘家村，我只能送你们到那儿。”
“这……”
焦明月皱起眉，回头看了一眼李克军。
她知道，这种小村子，绝不可能有正规医院，李克军这条腿要是耽误了，八成要落下终身残疾。
可转念一想，天寒地冻，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不错了。
反正残废的又不是自己。
“李克军，好不容易有辆车，要不……咱们就先去刘家村？”
“……也好。”
李克军别无选择，只能答应。
在焦明月的搀扶下，他痛苦地爬上了皮卡车的后斗。
司机看着后视镜里蜷缩的两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落入陷阱的笑。
他缓缓踩下油门。
车开得很慢，红日升起，天光大亮，可那寒意，却仿佛愈发刺骨了。
……
同一时刻，远在顺城。
第一缕晨光穿透窗棂，照亮了满室的尘埃。
一个女人，悠悠转醒。
“我……这是死了吗？”
赵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迷茫。
“你这话要是让你家那位听到，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昏暗的房间里，传来何半仙沙哑而疲惫的笑声。
“赵颖，恭喜你，命续上了。”
“往后的人生，和你家那个小子好好过吧，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阳寿。”
冰凉的地面上，赵颖缓缓坐起身，感觉身体从未有过的轻盈。
“咯吱——”
房门被推开，一缕刺目的阳光照了进来。
赵颖下意识地眯起眼，只看到一个佝偻得几乎与地面平行的背影，正迈着沉重无比的步伐，蹒跚地走了出去。
那背影，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
“黄小光，替我送客。从今天起，到过完年，谁也别来打扰我。”
“是，半仙。”
赵颖知道，这场逆天改命，何半仙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她将这份恩情，深深地刻在了心底。
“嫂子，快走吧。”黄小光催促道，“你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李哥就在门口守了你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跟疯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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