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山海烬 第68章 无终之海

一股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涟漪”，从魂核最深处扩散开来。这并非意识的苏醒，更像是深海中沉睡的巨鲸，被遥远的海底地震惊扰，无意识地翻动了一下沉重的身躯。

伴随着这丝微弱的涟漪，无数被石化诅咒尘封、冻结、碾碎成齑粉的记忆残响，如同被惊动的深海尘埃，开始在这片死寂的精神宇宙中，缓缓漂浮、沉沦。

没有连贯的画面，没有清晰的声音，只有最原始、最本源的感知碎片：

冰冷：无边无际、深入骨髓的冰冷。如同沉入归墟的最底层，连思维都被冻结。

沉重：难以想象的沉重感，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山脉，灵魂被压成薄片。

撕裂：灵魂被反复撕裂、碾碎又被强行粘合的极致痛苦。

燃烧：一种冰冷的、寂灭的燃烧感，在魂核的最深处微弱地持续，仿佛在对抗着永恒的冰封。

孤寂：万载！万载！万载！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无边无际、令人疯狂的孤寂。

守护：一道模糊却坚韧到极致的意念——守护！守护什么？不知道。只是本能地、死死地维持着那点冰冷的燃烧。

羁绊：一丝极其微弱、却如同冰原上唯一火种的……温暖？那是什么？很遥远……很模糊……带着龙吟的清越和……鳞片的微光？银蓝色……是谁？

这些感知碎片混乱地交织、碰撞，如同冰冷的潮汐，冲刷着那点刚刚被触动的魂核暗影。它依旧沉睡着，没有觉醒的意识，只是在这同源星火的共鸣与记忆残响的冰冷冲刷下，那层覆盖的灰白石壳上的裂痕，似乎……又悄然扩大了一丝丝。

如同永恒的黑暗囚笼，被凿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一缕来自万载之后、稚嫩却同源的气息，以及一道跨越时空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银蓝光芒，似乎正透过这道缝隙，隐隐约约地……渗透了进来。

时空的尽头，法则的坟场。

这里被后世残存的零星记载恐惧地称之为——无终之海。

没有波涛，没有潮汐，甚至没有“海”的形态。它更像是一片被彻底打碎、又被随意抛弃的时空碎片垃圾场。无穷无尽的、色彩诡谲的光带如同破碎的染布，在虚空中无声地扭曲、缠绕、撕裂；巨大的、形态扭曲的星辰残骸如同被啃噬过的巨人骨骸，在失重的状态下缓慢翻滚、碰撞，溅起无声的尘埃；断裂的、流淌着粘稠光芒的法则锁链如同垂死的巨蟒，在碎片间无力地漂浮、抽搐；更远处，是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粹的、绝望的黑暗深渊，如同巨兽张开的口器。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线性的意义。前一瞬，一块扭曲的星辰碎片上可能还残留着恒星爆发的炽热余烬；下一瞬，其旁边漂浮的冰晶尘埃却散发着宇宙诞生之初的绝对零度寒意。空间结构脆弱得像布满裂痕的琉璃，每一步“移动”（如果能称之为移动的话）都可能将你抛入万载之前或亿年之后，也可能直接坠入永恒的虚无。

绝对的冰冷！绝对的死寂！足以冻结任何存在的灵魂之火！这里是连神魔都避之不及的终极放逐之地，是时空长河最终流向的、埋葬一切可能性的归墟。

就在这片连光都无法逃脱的绝望之海深处，一片由无数破碎记忆水晶凝结成的、巨大而扭曲的“冰川”正缓缓漂浮。

冰川的核心，冻结着一个“人”。

或者说，是人的“轮廓”。

一具高大却残破不堪的躯体，被一种深邃如墨、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奇异玄冰死死封禁。冰层并非透明，而是如同流动的、粘稠的黑暗物质，不断侵蚀着被冻结者的每一寸“存在”。躯体的形态模糊不清，仿佛是由冰冷的星光和凝固的灰烬强行捏合而成，呈现出一种非物质的虚幻感。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面容——覆盖着半张厚重、古老、布满裂痕的青铜面具，露出的另一半脸庞和脖颈，呈现出一种与封禁他的玄冰截然不同的、死寂的灰白色泽！那不是活人的肤色，更像是……石像！

灰败的石化诅咒，如同最顽固的烙印，即使在这能冻结时空的无终玄冰中，依旧清晰地烙印在他身上，与那流动的黑暗冰层形成诡异的对抗与共存。

这，正是凌烬！

是他在引爆自身、逆转时空、试图重返万年前战场时，被狂暴的时空乱流和玄机子暗算的混沌镜光击中，最终放逐、封印于此的——石化残躯与破碎神魂的聚合体！是他万载之前“轮回残响”的最终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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