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位于一栋老式建筑的四楼,楼道干净整洁,带着岁月沉淀的安静气息。谢蓝玉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股混合着旧书、灰尘和淡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
公寓不大,但收拾得异常整洁,近乎一丝不苟。简单的北欧风格家具,色调以灰白为主,透着谢蓝玉特有的清冷感。阳光透过干净的落地窗洒进来,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微尘。
路风跟着走进来,目光扫过客厅,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一直住这里?”
“搬过一次。”谢蓝玉走向窗边拉开窗帘,让更多阳光透进来,声音平淡,“之前住的地方离学校更近,但…太吵了。”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没有提及那个初来乍到、寒冷逼仄、连暖气都时常罢工的小阁楼,那是他初抵德国、最艰难也最孤独的时光。
路风敏锐地捕捉到那个微妙的停顿,但没有追问。他走向厨房,打开冰箱:“嚯,标准的谢蓝玉式冰箱。”里面除了几瓶矿泉水、一盒鸡蛋和半瓶牛奶外空空如也。
谢蓝玉走过来关上冰箱门:“我很少在家吃饭。”
“看得出来。”路风顺手拿起料理台上的咖啡机检查,“至少这个用得挺勤。”
“那是房东的。”谢蓝玉纠正道,从橱柜里拿出一个保温杯,“我只用这个。”
路风接过保温杯,看到杯底已经有些掉漆,显然用了很久。他拧开盖子,闻到一股淡淡的咖啡香:“四年就靠这个?”
“够用。”谢蓝玉简短地回答,伸手想拿回杯子。
路风却把杯子举高,故意不让他够到:“不行,回去必须给你换套像样的咖啡器具。”他看着谢蓝玉微微蹙眉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别皱眉,就当是......庆祝你搬家。”
谢蓝玉放弃抢夺,转身走向客厅:“随你。”
路风跟在他身后,目光落在电视柜上的相框上。照片里是谢蓝玉和一群德国同学的合影,他站在最边上,表情依然清冷,但嘴角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这是你实验室的同学?”路风拿起相框。
谢蓝玉回头看了一眼:“嗯,去年圣诞派对。”
路风仔细端详着照片:“这个金发姑娘看你的眼神可不单纯啊。”
谢蓝玉走过来抽走相框放回原处:“她只是实验室助理。”
“哦?”路风挑眉,“看来教授说的从实验室排到校门口不是夸张?”
谢蓝玉耳根微红,转身走向书房:“我去收拾资料。”
路风笑着跟上:“等等我啊,谢顾问。”
书房比客厅更显谢蓝玉的风格。一张宽大的实木书桌,一把看起来很舒适的办公椅,还有占据了整面墙的巨大书柜,塞满了厚重的德文、英文专业书籍,分门别类,排列得像等待检阅的士兵。
书柜下方几层,则整齐地码放着一摞摞厚厚的硬壳笔记本,牛皮纸封面已经有些磨损,显然被翻阅过无数次。
路风随手抽出一本,沉甸甸的。他翻开,里面是谢蓝玉熟悉的字迹,工整得如同印刷体,清一色的德文,密密麻麻记录着复杂的公式推导、算法思路、课堂笔记。冰冷的字符和精准的图表,勾勒出谢蓝玉在这里的学术生活轨迹。
路风一页页翻着,指尖拂过那些字迹,仿佛能看到那个清瘦的身影,坐在图书馆的角落,或是深夜的台灯下,眉头微蹙,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的样子。
专注,孤独,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完美主义。
他的目光带着温柔和怀念,直到他翻到一本稍显不同的笔记本。前面的内容依旧是严谨的德文笔记,但翻到中间靠后的一页,路风的手指顿住了。
那一页,没有公式,没有图表。而在那片空白的中央,用一种近乎发泄的力道,一遍又一遍,写满了同一个名字——路风。
墨迹深浅不一,笔锋时而凌厉时而绵软,有的名字力透纸背,有的则虚浮飘忽,带着无力的倦怠。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占据了整页,像一个无声的呐喊,又像一个孤独的印记。
这是这本冰冷、理性的笔记本里,唯一的、灼热的中文,唯一的、与专业无关的私人情感宣泄。
路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紧缩,酸涩的疼痛瞬间弥漫开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当谢蓝玉写下这些名字时,是怎样的心情——是午夜梦回蚀骨的思念,是面对难题时下意识的依赖,是异国他乡寒冷长夜里唯一的慰藉……或者,仅仅是无法宣之于口的绝望呼唤。
他拿着笔记本的手微微发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向正在窗边整理几本要带走的书的谢蓝玉。阳光勾勒出他清俊的侧脸,神情平静专注,仿佛那些刻骨铭心的思念从未存在过。
路风沉默地将那本写满他名字的笔记本小心地放回原处,目光扫过其他笔记本。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继续整理旁边的书堆。
就在这时,一本夹在几本厚重计算机理论书籍之间的、略显突兀的精装诗集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抽出来,书页自然地向后翻开,一张薄薄的、边缘有些磨损的硬质小卡片飘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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