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没法过了!你们老胡家就是狼窝!俺不跟你们过了!”王彩娥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哭喊一边开始胡乱收拾自己的几件衣服,“离婚!俺要跟你离婚!这鬼地方,俺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胡德禄又急又气,脸涨得通红,想去拉她,又被她连抓带挠地推开。周围的邻居早就被惊动了,聚在院门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有摇头叹息的,有撇嘴鄙夷的,更有不少人在心里暗骂王彩娥不要脸,到了这步田地还不忘撒泼耍横。
王彩娥却浑然不觉,或者说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她此刻满心都是自己的“损失”和“委屈”,笃定了是胡家兄弟坏了她的“好事”。
她拎着个小包袱,一路哭骂着冲出了胡家院子,口口声声喊着要去公社找人说理,要去离婚。
这场闹剧,很快成了石圪节村乃至整个公社比徐治功倒台更引人瞩目的谈资。王彩娥的蛮不讲理和奇葩逻辑,让所有人都见识了什么叫“倒打一耙”。
她也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将自己和徐治功那点不光彩的事,彻底晾晒在了光天化日之下,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最劲爆的笑料。
而远在双水村的贺耀宗,从村里人的闲谈中听到这后续风波时,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更加深刻地理解了女婿叶晨当初那句“烂蒜”和“声名扫地”的含义。有些人,终究是烂在了根子上,无可救药。
石圪节村上演的这场鸡飞狗跳的闹剧,随着乡间小道上的闲言碎语,或许会慢慢飘到更远的地方,但终究传不到叶晨的耳朵里,他也丝毫没有兴趣去打听。
对他而言,徐治功这个名字,就像行车路上偶然瞥见的一颗硌脚的石子,随意一脚踢开也就罢了,不会在心底留下任何痕迹。
将徐治功这样的人从位置上挪开,于他而言,并非处心积虑的谋划,更像是一种基于本能的“清洁”行为,随手拨弄了一下棋盘上那颗碍眼的棋子而已,甚至都算不上一步正式的棋。
徐治功这种人就好像一株藤蔓,攀附在体制的大树上,看似枝繁叶茂,实则自身毫无根基与担当。
这样的人,或许在某些特定时期能凭借钻营侥幸得势,但于公于私,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因此,叶晨“踩”徐治功,没有半点心理负罪感,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必要的“清障”。这并非出于个人恩怨,而是基于一种对公共责任和底线的基本判断。
移除这样一颗体制内的“烂钉”,让更有担当、更干净的人上来,无论对石圪节公社的百姓,还是对原西县乃至黄原地区的风气,都是一件好事。
他的目光,早已越过这些蝇营狗苟的琐碎,投向了更广阔的天地和更深刻的时代变迁。
徐治功的起落,不过是他视野边缘的一个微小涟漪,很快便消散在更宏大的叙事洪流之中。他的笔和他的思考,注定要指向更深远的地方……
……………………………………
自打砖窑塌了摊子,王满银就没脸在罐子村呆下去了。本钱赔得精光,眼见着孙家也跟着败落,他只得拍拍屁股,另寻糊口的门路。
在东拉河一带,王满银是出了名的闲汉。可偏偏是这种人,倒像野草似的,扔到哪儿都能活。没本钱做不了大买卖,他就倒腾些猪毛猪鬃、几张羊皮之类的小玩意儿,勉强混个肚圆,也就心满意足了。
更多时候,他活像个流浪汉,在省城和黄原之间的那条公路上来回流窜。这条线儿上的大小城镇,几乎没有他没踏足过的地方。
他也结交了不少跟他一样的狐朋狗友,时常凑在一处。赶上谁手头宽裕,便混几顿吃喝;等他自己偶尔得点小利,也得预备着招待那些吊起嘴巴的朋友。
他从未想过要改变这种浪荡的生活。游手好闲的品性,仿佛早已渗进了他的骨血里。偶尔,他也会想起罐子村还有老婆孩子,心里便像猫抓似的毛乱一阵。
但只要二两劣酒下肚,这点烦扰便抛到了九霄云外,继续无忧无虑地穿梭于城镇之间,做他那不用本钱的营生。
入了冬,这营生越发难做了。政策一松动,多少庄稼人趁着农闲,都做起了小买卖。像王满银这样指望着倒买倒卖过活的,顿时被挤得没了活路。
眼看身上几个钱快要吃光,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忽然听得一个消息:魔都那边木耳价钱金贵,一斤能卖二十好几块!
这“情报”让王满银心头一热,立刻动了跑去魔都贩一趟木耳的念头。本地的木耳收来才几来块钱一斤,这一转手,可是实打实的翻倍利!
他拿着仅剩的百十来元,立马托一个相熟的生意朋友弄来一批木耳,兴冲冲地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头一回跑这么远的地方做买卖,他非但不怯,反倒张狂得很,仿佛那白花花的利润已经攥在了手心里。
可一到魔都,王满银就傻了眼。这里的木耳价钱,远没有传说的那么高,自由市场上顶多卖个十四五块。更要命的是,他拿不出自产证明,刚下火车,货就被扣下了。公家按牌价收购,一斤只给十三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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