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让吴德遍体生寒,“好,我等着。”
陈冬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不过我提醒你,再有下次,你不是走着离开黑河村,而是被人抬着出去,或者,永远躺在这里。”
话音落下。
吴德脸色煞白,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撞在葛老三身上。
他再也说不出一句场面话,那双眼睛里只剩下惶恐。
“哼...我们走!”
他几乎是吼出这句话,然后第一个转身,捂着脸,带着身后同样被吓住的混混,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粮仓。
那背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吴德几人狼狈的身影,消失在村道尽头。
粮仓周围,重归死寂。
空气里,尘土与血腥的气息尚未散尽,混杂着一丝愤怒的余温。
粮仓内,光线昏暗。
大眉瘫倒地上,如同一堆烂泥。
刚才那短暂的爆发,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眼睛里的疯狂已经消失不见,只有茫然和恐惧。
这蜷缩的模样,活像被猎人打断了脊梁的孤狼,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陈冬一言不发,走到他身边,蹲下。
只是伸出手,按在了大眉肩上,“没事了。这里,没有鬼子,你安心待着便是。”
仿佛是陈冬掌心的温度安抚了他。
大眉原本有些涣散的瞳孔,终于重新聚焦,落在了陈冬平静的脸上。
“嗯。”他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闭上了眼睛。
“把床装好。”陈冬头也不回地对邵东来吩咐道。
“好嘞,师傅!”邵东来立刻行动,将那块沉重的旧床板拖到角落,找来砖头垫好,叮叮当当地忙活了起来。
敲击声在粮仓里回荡着。
邵东来一边干活,一边用眼角余打量靠墙角坐着的人。
从那张脸上,邵东来看到了真正的恐惧。
小时候只是听父母和叔叔提到过鬼子可恨。
但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了。
真正经历过的人,才明白战争的残忍和刻骨铭心。
能将一个活人,折磨成行尸走肉。
估计也只有师傅这种人,能让他安静下来了。
真不愧是师傅!
邵东来心里的敬佩,又加深了一层。
很快,简陋的床铺搭好了。
陈冬看了一眼精神状态依旧像一根游丝的大眉。
这废弃粮仓,偏僻安静,至少在这两年,是没人会管的。
对现在的大眉而言,这是最好的避风港。
“你暂时住这。”陈冬对大眉说道,“吃的,我会送来。你不要随便乱走。”
大眉郑重点了点头。
几十年的地下生活,早已让他习惯了孤独。
孤独和黑暗,才是他熟悉的世界。
“好...好...”他声音沙哑道,“我...习惯了一个人...”
“不会太久的,你先适应一下。”陈冬简单安抚了一句。
从包里拿出一块猪蹄肉,还有一小袋苞米面,放在床边。
做完一切,陈冬起身,带着邵东来走出粮仓。
吱呀!
厚重的木门被轻轻带上,并未上锁。
粮仓外,正刮着寒风。
倒春寒。
但不会再下雪了。
走了几步,陈冬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盯着邵东来。
“你有没有把大眉的事告诉你叔叔?你叔叔那边,怎么说的?”
陈冬压低声音问道。
这才是关键。
作为黑河村民兵队长,邵一鸣的态度,直接决定了大眉的生死。
邵东来先是一怔。
随即领会了陈冬话里的意思。
他挺直腰杆,右拳砰地一下,捶在胸口上。
“放心,师傅!”邵东来斩钉截铁道,“您交代我不把洞里的事告诉任何人,我一个字都没往外说!”
“没说?”陈冬皱了下眉头。
床板在这物资匮乏的年代,可不是能随便弄到的。
邵东来凑前,脸上带着一丝得意之色,“我就跟我叔说,我要院子里的破床板,做点打猎的家伙。”
“他就给了?”
“嗨,叔叔为春耕的事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哪有空管这么多,听我唠叨了几句,就摆手让我刚进滚蛋,说以后屁大的事别找他!”
看邵东来这副信誓旦旦又带着机灵劲儿的模样。
陈冬都有些忍不住。
一直对邵东来冰冷的脸庞,出现了一丝柔和的线条。
他抬起手,重重拍在邵东来的肩上。
势大力沉,拍得邵东来身子一晃。
邵东来却咧了咧嘴,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他明白,这是师傅对自己最高的认可!
“嗯。”陈冬收回手,声音平淡道,“做得不错。”
他顿了顿,转过身,仿佛自言自语道:“过两天,跟我上山。教你点...真东西。”
轰!
邵东来大脑一片空白。
紧接着,狂喜如同山崩海啸,淹没了他所有思绪!
真东西!
师傅...终于要教自己真东西了!
不是那些基础的把式,不是那些打猎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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