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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富贵脸色嗖一下变白了。
但他并没有因为人群的骚动而退缩，反而是一步走到台前：“我说错了吗？每人给十斤粮，一共一百斤，你们哪来的粮食！”
被他这么一吼，刚刚还有些情绪激动的村民，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这年头，粮食比金子还金贵。
邵一鸣享受民兵队的补贴，每月都会公布的。
至于陈冬，一个打猎的，手里有猎物可以理解，但哪来的一百斤粮食分给大伙？
摇摆不定的几个村民，又缩回了人群当中。
但还是有坚定地支持陈冬的人，来到了邵一鸣面前：“邵队长，帮我报个名！”
...
五个人报完名后，瞥了吴富贵一眼，也没有追究粮食的事，只说家里有点事先回了。
其他的村民，就在旁围观着，没有离去，只是偶尔面面相觑，脸色飘忽不定。
邵一鸣脸色铁青，没想到吴富贵竟然会来拆自己台。
可他想反驳时，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上来。
陈冬的提议是不错，若是没人反对，执行下去，未尝不是个好计划。
然而，吴富贵一针见血提出了问题，要是追究下去，怕是他都会受到牵连。
反倒是吴富贵，见邵队长被问住，他嘴角微扬，索性背起了手，在陈冬身旁跺起了步子。
转了半圈，用一种教训晚辈的口吻道：“陈冬，你不过是个猎山队的成员，竟然敢私自给生产队做决定，你是不是不把生产队的规定，甚至蒋场长放在眼里！？”
一顶帽子直接扣在了陈冬头上。
邵一鸣刚想反驳，见陈冬玩味一笑，抬手阻止了他。
只是不悦地眯起眼睛，扫了吴富贵一眼，任由他继续说下去。
吴富贵越说越来劲了。
“我们是在搞新农村建设，靠的是思想觉悟，是集体主义精神，而不是用小恩小惠，收买人心！”
他每说一句，就环顾一圈四周，似乎想得到村民的认可。
奈何来找工作的，都是村里的贫困户，压根跟吴富贵不是一条道上的。
吴富贵有些生气，冷哼道：“总之，用这种方法招垦荒队，是不合规矩的，我吴富贵，黑河村老书记，第一个不答应！”
啪啪啪。
突然响起了掌声。
吴富贵心里一喜，朝掌声方向看去。
不但没有高兴，反而被泼了一盆冷水。
因为丫的在鼓掌的，竟然是陈冬。
“好！说得好！”陈冬边鼓掌边叫好，“吴书记，觉悟真高！佩服佩服！”
陈冬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张口‘集体’，闭口‘义务’，那我倒想替大伙儿问问你。”
他顿了顿，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吴书记，请问两年前，村里最困难的时候，你为什么离开黑河村，而不是留下来跟大伙一起建设农村？”
吴富贵的脸色“唰”地一下变白了，“我们在谈垦荒队的事，不要岔开话题！”
“这就怪了。”陈冬提高音量，走到吴富贵面前，面对着村民，“当年征粮的信息下来，就连王海都咬牙坚持了下来，反倒是德高望重的吴书记，还没到退休的年纪，就直接拿着生产队进城疗养的名额，去省城了。”
“村里前两年，大部分人家连口米粥都喝不上。吴书记，当时你拿着生产队的分配粮，人又在省城潇洒，你有没有想过，把你的一部分粮食，拿出来救济一下乡亲们？”
人群里出现了一阵骚动。
村民们看吴富贵的目光，已经变了味。
这两年冬天吃的苦，可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
他们只知道吴富贵这两年不在村里，并不知道，吴富贵跑省城去了。
“你...你血口喷人！”吴富贵脸色由白转红，呵斥道，“我是被调到省城去，再说了，生产队给我的供给粮，本来就是我的，凭什么给别人！”
“说得好！”陈冬猛得一拍巴掌，咧嘴笑道，“吴书记说得对，既然如此，你又有何颜面，站在这里，对着我们这群想让大伙儿吃饱饭的人，大谈义务和集体？你该不会觉得...是集体让大伙吃不上饭吧？！”
陈冬故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
吴富贵脸色一下子白的跟雪一样，“你...你...”
陈冬只不过是依样画葫芦，先手给吴富贵也戴一顶大帽子。
”要不这样...”陈冬往前逼近一步，“要不大家现在就去你家，把你家地窖门打开，让乡亲们都开开眼，看看你家的集体余粮，到底有多少？如何？”
吴富贵指着陈冬，手指颤抖着。
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家地窖里藏着的东西，真要见了光，愤怒的村民能把他活撕了！
看着吴富贵那副外强中干的怂样，陈冬冷哼一声，懒得再理他，转而面向所有村民，声音洪亮，满是真诚。
“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
“我陈冬，没吴会计那么多大道理！我就知道一个理儿：人是铁，饭是钢！开荒是天底下最累的活，要是连肚子都填不饱，那就是拿大家的命在开玩笑！”
“这十斤苞米面，不是收买人心！”
“这是军功章！”
“是给那些敢第一个站出来，替咱们整个黑河村啃硬骨头的勇士，壮胆用的！”
一番话，说得在场不少庄稼汉子眼眶发热，满腔热血被唤醒。
“说得对！”
陈冬深吸一口气，转向身旁已经完全看傻了的邵一鸣，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邵队长，这粮食，不用你个人掏腰包。”
他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陈冬，出了！”
话音未落，他没等众人反应，径直走到报名桌旁不远处的一个大雪堆前。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他弯下腰，伸出双手，直接插进没过膝盖的雪里，猛地往外一扒！
噗。
一个用旧麻袋装着的、鼓鼓囊囊的东西，被他从雪里硬生生拖了出来。
紧接着。
第二个。
第三个！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陈冬的动作。
空气中，只剩下他扒拉积雪的“沙沙”声，和麻袋被拖拽时与冻土摩擦发出的沉闷声响。
“砰！”
“砰！”
“砰！”
十个一模一样的麻袋，被陈冬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报名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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