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市场的老榆树胡同,狭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
夜莺贴着墙根走,手指始终按在腰间的飞刀上。
14号是间低矮的砖房,门板上贴着褪色的门神像,一把生锈的铁锁挂在门环上。
她从兜里掏出刘铁柱给的钥匙,这是从陈大栓尸体上找到的。
钥匙插进锁眼,咔哒一声,门开了条缝。
霉味混着中药味,扑面而来。
屋里黑漆漆的。
夜莺划亮火柴,火光照亮堂屋正中的供桌,上面摆着陈大栓的灵位。
香炉里的灰还是湿的,有人最近来上过香。
"谁?"里屋突然传来女人的惊叫。
夜莺闪身躲到门后。
一个瘦小的身影举着擀面杖冲出来,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眼睛红肿得像桃子。
"陈大嫂?"夜莺压低声音,"我是保安团的。"
擀面杖当啷掉在地上,女人陈大栓的老婆王氏,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
夜莺迅速关上门,插好门闩。
"他们…他们又来了?"王氏瘫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来灭口的?"
夜莺掏出那张五人合影:"你男人死前,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王氏的视线落在照片上,突然扑到供桌前,从香炉底下摸出个油纸包:"大栓说要是他出事,把这个交给能管事的官家人。"
油纸包里是半本工作日志,字迹工整得像刻出来的。
夜莺快速翻阅,大部分是日常矿务记录,但最后几页的边角处,密密麻麻记着些小字。
"3.15,三号井西侧新开巷道,松本带白褂人入内,携铁箱四。"
"3.28,夜班发现异常响动,循声见白褂人押缚五人入内,皆蒙眼捆手。"
"4.2,偷听谈话,提及样本实验,似与关东军有关。"
最后一条记录停在4月5日:"已拍下证据,藏于…"
字迹到此中断。
"照片呢?"夜莺急问。
王氏摇头:"不知道,大栓那晚回来,说要去见个记者,然后就......"
她捂住脸啜泣起来。
夜莺翻遍日志,在封皮夹层里摸到张硬纸片。
抽出来一看,是半张被烧过的火车票,目的地是奉天,日期是4月5日,陈大栓死亡当天。
"他要去见谁?"
"不知道。"王氏突然抓住夜莺的手,"但那天早上,有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来过大栓,说是盛京时报的。"
院墙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很轻,但在寂静的胡同里格外清晰。
夜莺吹灭火柴,把王氏推到墙角。
脚步声停在门外,接着是金属拨弄门闩的细微响动。
"后窗!"夜莺推着王氏往厨房跑。
刚冲进厨房,前门就被踹开了。
夜莺从灶台抄起菜刀塞给王氏,自己抽出飞刀贴在门框边。
月光从窗纸透进来,映出两个黑影摸进堂屋。
"搜!"其中一人低声道,带着浓重的日本口音。
夜莺眯起眼,是陆军医院那个白大褂。
另一个穿黑衣的,手里拿着手枪。
黑衣人的手电光扫过供桌,突然停在灵位前:"有人来过,香炉被动过。"
白大褂快步走向里屋。
夜莺看准时机,飞刀脱手而出,精准扎进黑衣人持枪的手腕。
惨叫声中,手枪掉在地上。
"厨房!"白大褂反应极快,转身就往厨房冲。
夜莺抓起铁锅砸向窗户,玻璃碎裂声吸引了对方注意。
她趁机拽着王氏冲出后门,跳进邻居家的菜地。
身后枪声大作,子弹打得篱笆木屑横飞。
两人跌跌撞撞跑出胡同,迎面撞上个拉黄包车的。
夜莺把王氏推上车,甩出两块大洋:"保安团驻地,快!"
车夫刚起步,胡同口冲出那两个杀手。
白大褂举枪瞄准,夜莺的最后一柄飞刀划过夜空,扎在他肩膀上。
枪响了,但打偏了,子弹擦着黄包车篷布飞过。
夜莺转身钻进小巷,身后脚步声紧追不舍。
她七拐八绕,专挑晾衣绳多的窄路跑,扯下来的湿衣服成了天然障碍。
拐过杂货铺后墙,她突然刹住脚步,前面是死胡同。
三米高的砖墙,拦在眼前。
夜莺后退几步,猛冲起跳,手指堪堪够到墙头。
她咬牙引体向上,刚翻上墙头,子弹就打在脚边的砖块上,溅起的碎片划破小腿。
墙那边是个废弃的染坊,大缸小缸堆满院子。
夜莺跳进一口空缸,屏住呼吸,追兵的脚步声停在墙外。
"分头找!"白大褂的声音带着痛楚,"她受伤了,跑不远!"
脚步声渐渐远去,夜莺从缸里爬出来,摸到小腿上的伤口,湿漉漉的全是血。
她撕下衣角扎紧伤口,一瘸一拐地向染坊后门挪去。
后门锁着,夜莺从工具棚找了根铁钎,正要撬锁,突然听见门那边有动静。
她贴门细听,是两个人的对话:
"确定是这里?"
"错不了,那女人最后消失在这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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