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无垠 第39章 牲口

岩洞内安静的落针可闻，只余夏人杰沉重的呼吸，显然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身为一派门主，眼见自己的徒弟当面被杀，倘若不做出反击实是难以让人心服。

但夏人杰也知道此刻并不是强逞英雄之际，一来况复钱刚才所展现出的实力已经远超他的预计，二来又有贾万这等不知深浅的人出面打圆场，倘若仍是要直接拒绝那可就将贾万也得罪死了。

几息之后，夏人杰深叹一口气，妥协道：“全凭况老安排！”

况复钱与贾万两人都是爽朗大笑，洞内众人虽表面上神色没有变化，但很多人已然在心中唾弃夏人杰。

林谦暗自叹息，这是他再次真切看到强权给人造成的压迫。他忽的感到一阵厌烦，才踏入江湖不久，便已经逐渐生出对江湖的浓浓厌倦。

这时金宝插话道：“好了，雨过天晴！不如咱们继续听况老的高论，如何！”

此话终将现场沉闷的气氛打破，众人再次活跃起来，一个个充满期待的看向况复钱。而雄圭则已安排两个人将霹雳门那青年的尸身弄走。

况复钱盎然道：“我虽对刚才这位小兄弟施以惩戒，但话说回来，他的说法想必也是诸位的疑惑对么？”

众人虽大都有此念头，但却一时间没人有所表示。梁宽忽道：“是又如何！”说完朝奈儿微微一笑，好似在炫耀自己不畏况复钱的手段。

奈儿冷然打量他一眼，便不再看他。

只听况复钱称赞道：“梁小弟果然不同凡响！”旋即神色一沉，道：“诸位难道从没想过，现时虽不愁吃穿，但在这定时定量供给的日子里，咱们像什么？”

众人都是心头一怔，况复钱直接说道：“咱们就像是牲口，等待被主人投食的牲口！”

此话一出，人人都惊疑不定起来，显然况复钱的这番理论着实在他们心里拨动涟漪。

况复钱稍作停顿，加重语气道：“我们本应得到的敬畏更是无从谈起，因为牲口又怎会真心敬畏其他的牲口？”

众人一片哗然，贾万嘴角飘散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金宝则已经完全被这番话点燃，神情变得气愤异常，呼喝道：“他娘的！他娘的！”

林谦侧目看去，只见图岚与珲瑞两人都眼光如神闪动，陷入这番预设的语言陷阱。

林谦不禁暗自叹息，他出生在平凡家庭，此前又没有任何过人之处，也没得到任何奇遇或者贵人相助。他的成长历程使他深刻明白到当今社会对于平凡人来说是多么珍贵，倘若没有科技生产力的飞跃，平凡人的一生绝不会如此惬意。

所以，林谦对况复钱这番理论是不可能认同的，根源是林谦本就属于凡人。

身侧的奈儿轻叹一声，林谦朝她看去，只见其秀眉微蹙，美眸虽闪闪发亮却透露出一丝哀愁。

林谦不禁心中一颤，心道莫非奈儿也与自己的想法一样？这感觉使他瞬间觉得与奈儿仿佛拉近了距离，对于奈儿的印象也不再只是停留在外貌等等初级感官层面。

不过，他这种情绪还未深入发酵，便已经被况复钱的话打断。

况复钱显然非常满意众人的反应，越发投入道：“牲口真正敬畏的只是那些给它们投食的主人，然而我们才应该是那些主人。”

众人情绪彻底被这句话点燃，不断有人开始呼喊：“我们才是主人，我们才是主人！”

况复钱扫视一圈，望着众人群情涌动的场面，心中志得意满。贾万神色一变，忽的高举双手道：“况老真知灼见，真乃神人也！贾某服了！”

金宝则粗声粗气道：“况老，我老金一向瞧不上任何人，但今日我却真要对你写上一个大大的服字！你说吧，咱们该怎么干才能翻身做主！我都听你的。”

众人见此，更是情绪爆发，纷纷附和。就连夏人杰都似乎忘记不久前自己的徒弟才遭毒手，竟也呼喊拥护起来。

雄圭坚守岗位，但脸上却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仿佛在说：“这下你们知道哩！”

洞内哄闹良久，况复钱才双手做出下压动作，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等众人情绪平复之后，况复钱才道：“好，今日大吉！至高王朝便将从这里迈出真正的第一步！”

众人再次高呼：“至高王朝！至高王朝！”

贾万见势，率先问道：“况老，那接下来该怎么做？”况复钱打量他一眼，又看向众人笑道：“不急！上古以来便有歃血为盟的传统，咱们今日立此大计，总要有个像样的仪式，否则岂非让人笑话咱们过家家？”

众人赔笑，贾万道：“此言有理，不知道况老打算如何歃血为盟？”

况复钱神色一凝，在修士服内掏出一个半大不小的玉瓶，拿在手中高举而出，朗声道：“此瓶里面装的是我精心调制的至高丸，今日我等起事，诸位请一一服下此丸以表效力至高王朝的真诚之心！”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脸色一变。他们都不是傻子，反而均是经验丰富特立独行之辈，当然知道这所谓的至高丸绝不是况复钱口中说的这么简单，大概率是某种牵制众人的毒药。再联想到况复钱的看家本领均与蛇有关，众人不自禁感到背脊发凉。

林谦惊骇之余顺势看去，只见就连贾万与金宝两人都面露难色，显然面临两难之境。倘若服下至高丸，那从此将会受制于况复钱，倘若不服，那一场生死大战将势在难免。

众人虽被况复钱一番对于未来的理论描绘所打动，但绝不可能仅仅只是因此就没有任何个人私心计较，场面一时间沉默的有些可怕。

况复钱也不动怒，阴恻恻道：“怎么？诸位刚才还对至高王朝钟爱有加，转眼就要反口么？难道咱们今日来此当真是过家家不成？”

众人尴尬赔笑，却没人敢接话。雄圭这时插话道：“至高丸药力神奇，对激发潜能大有裨益，倘若不是得尊者看重根本没资格服用。”

这话本是好意，但听在众人耳中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就在这近乎可怕的沉默中，人群里忽传来一声极低的喝骂：“傻冒才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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