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那天的雨,带着股子土腥气,把三一门的青石板洗得发亮。陆瑾蹲在演武场的角落里,用手指抠着砖缝里的黑泥——那是玄天门镜界关闭时留下的,沾在指尖滑腻腻的,像没刮净的油脂。
“陆师兄,左师伯叫你去前厅。”小弟子抱着扫帚跑过来,裤脚沾着泥,正是那个攥过双瞳蛇玉佩的孩子,名叫阿竹,自上月被左若童收为关门弟子后,每天都跟在陆瑾身后,一口一个“师兄”喊得甜。
陆瑾把黑泥搓在草纸上,纸页立刻透出墨色的晕染,像幅诡异的画。他最近总在砖缝里发现这东西,尤其是月圆前后,黑泥会变得粘稠,隐约能看出双瞳蛇的轮廓。
“知道了。”陆瑾把草纸塞进怀里,跟着阿竹往后厅走。廊下的梅树抽出新芽,嫩绿的芽尖上沾着雨珠,映出他眼下的青黑——自从玄天门关闭后,他就没睡过囫囵觉,总梦见左若童手掌上的黑纹爬满自己的胳膊。
后厅里,左若童正对着张地图出神。地图上用朱砂圈着七处地名,从湘西到长白山,正好连成个北斗七星的形状,每个圈里都画着个小小的“镜”字。张之维和沈落雁坐在旁边,桌上的茶已经凉透,显然等了很久。
“你来了。”左若童抬头,眼底有掩不住的疲惫,他的手背上缠着白布,隐约能看到渗出的黑气,“这些地方,最近都出现了黑泥,和演武场的一样。”
沈落雁推过来一叠卷宗:“异管处查过,这七处都是百年前玄天门镜界外泄的地方。现在黑泥越来越多,说明‘大人’在重新激活这些节点,想织一张覆盖全国的镜网。”
“镜网?”陆瑾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北斗七星,“它想把所有人的执念都吸进去?”
张之维的拂尘在桌上敲了敲:“更麻烦的是,我们在黑泥里发现了这个。”他从袖中掏出个琉璃瓶,里面装着些白色的粉末,“是蚀炁虫的卵,遇水就会孵化。湘西已经有三个村子被虫灾毁了,村民的炁全被吸干,变成了活死人。”
陆瑾的草纸突然发烫,他掏出来一看,纸上的黑泥晕染开来,竟在北斗七星的中心,多出个红色的圆点——那是三一门的位置!
“它的目标是这里!”左若童的手猛地拍在桌上,白布裂开,黑纹已经蔓延到手腕,“三一门的地脉连着玄天门的本源,只要攻破这里,镜网就能彻底成型。”
阿竹突然指着窗外,声音发颤:“师兄,你看天上!”
四人冲到廊下,只见惊蛰的雨幕中,七道黑气从北斗七星的方向升起,像七条黑色的巨龙,朝着三一门的方向汇聚。黑气所过之处,雨珠变成了黑色,落在地上,立刻渗进土里,冒出更多的黑泥。
“启动护山大阵!”左若童对着演武场大喊。三一门的弟子们早就严阵以待,听到命令,立刻在青石板上站成阵型,炁注入地下,莲花图案再次亮起,将三一门罩在金光之中。
黑气撞在金光上,发出震耳的响声。护山大阵剧烈摇晃,显然难以抵挡七道黑气的冲击。左若童的双掌按在阵眼,黑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却咬着牙不肯后退。
“师父!”陆瑾的剑插进青石板,将自己的炁全部注入阵法,“我帮你!”
张之维和沈落雁也加入进来,四人的炁在阵眼交织,金光暂时稳住,甚至还逼退了黑气几分。但蚀炁虫的卵已经顺着雨水渗进阵眼,琉璃瓶里的粉末在瓶壁上蠕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这样撑不了多久。”张之维的金鞭开始黯淡,“我们得主动出击,毁掉那些节点!”
左若童的黑纹已经到了手肘,他喘着气说:“我守三一门,你们分三路走。陆瑾去湘西,那里是第一个节点;张之维去长白山,护住至阴潭水;沈总长去剩下的四处,调动异管处的人手,尽量拖延时间。”
“那你怎么办?”陆瑾看着他的黑纹,心里发紧。
左若童笑了笑,拂尘在他掌心转了个圈:“别忘了,我是三一门的掌门。逆生三重,还没到真正用的时候呢。”他从怀里掏出个木盒,递给陆瑾,“这里面是逆生三重的完整版,比手札详细。要是我……”
“师父不会有事的!”陆瑾打断他,接过木盒紧紧攥在手里,“我很快就回来!”
阿竹突然跑过来,把个护身符塞进左若童手里:“师父,这个给你,我娘求的,能驱邪。”护身符是用红布缝的,里面塞着些阳藿山的干草,还带着淡淡的阳火气息。
左若童摸了摸阿竹的头,把护身符揣进怀里:“好孩子,等我们回来,教你练守环。”
三路队伍出发时,雨还在下。陆瑾回头望了眼三一门,金光中的左若童像株屹立不倒的青松,黑纹在他身上爬得越来越快,却始终没能遮住他眼底的光。
湘西的节点在黑风口,那里的黑泥已经积了半尺厚,像片黑色的沼泽。沼泽里立着无数根黑色的柱子,柱子上缠着蚀炁虫的卵,卵壳透明,能看到里面蠕动的白色幼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