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泊女人花 第244章 回光返照

“咱今天吃鸡。”

凌霄翠拿着一只肉食鸡到后院，满脸笑容地对凌岚儿的婶婶林秀莲说。

“哦，行。”

林秀莲一张脸僵着，像笑了，又像没笑，总之那感觉就是“不想再施舍更多的笑了”。

凌霄翠忙着下厨做饭，林秀莲只坐在柴火窝里烧锅，中午饭做好都摆在后院，凌岚儿的堂弟一家子，叔叔凌霄雨、婶婶林秀莲，姑父，姑姑围坐一桌子。

只给凌岚儿的爷爷奶奶端到前院去两碗，两碗是凌霄翠专门挑出的两条鸡大腿上的肉。

凌岚儿先喂爷爷，他先是吃了半块高馍馍，一根鸡腿和一些蔬菜，说没吃饱，比奶奶吃的还多。

凌岚儿高兴的像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跑到后院。

“快吃饭吧，岚岚。”

凌霄翠招呼凌岚儿，她多少还是心疼这个侄女的，到底是从小看着长起来的孩子，小时候时常仰着小脸拽着她的衣服喊姑姑，她不答应就喊个不停，答应一声才肯笑着跑开去，想想也怪可怜见的。

“嗯，我来给我爷爷拿馍馍，他吃半个馍馍还不够。”

凌岚儿笑意盈盈的，从馍馍筐子里拿了一个高馍馍。

林秀莲笑的勉强：“呵呵，这是他孙女回来了，高兴了，好几天了都，霄雨喂，半碗粥都喝不下去。”

凌霄雨看着姐姐凌霄翠，认真道：“这天也暖和了，咱爹说不定慢慢就好了。”

凌霄翠点点头，一家子听了也都开心，只有凌岚儿的姑父陈俊涛微微蹙眉，看了一眼凌霄翠，没说话。

凌霄翠和陈俊涛走的时候，爷爷双手扶着轮椅试图站起来，凌岚儿赶紧过去扶住爷爷问：

“爷爷，咋啦？”

爷爷笑笑：“没事，妮儿，恁姑姑姑父走了，我去送送。”

奶奶笑：“嗯！瞧把你给能耐的，你站起来吧，去送吧。”

一家人看着笑，见老人有了精神，包括林秀莲都是开心的，只有陈俊涛笑的有些勉强。

晚上，凌霄翠家。

“你把手机搁床头上，别晚上谁给打电话听不见。”

陈俊涛温声嘱咐凌霄翠。

凌霄翠已经开始脱衣服，上床，并不去拿手机，还不以为然道：

“大晚上，谁打电话？”

陈俊涛没说话，把手机放在自己那一边，躺倒，闭上眼睛，但一直没睡着。

陈俊涛虽然比凌霄翠还小三岁，但他上面有三个哥姐，最大的哥哥比他要大上十多岁，所以他的爹娘比凌岚儿的爷爷奶奶都要大上个十来岁，都已经过世了。

他记得非常清楚，他的父母双亲都是在临走前突然就有了精神，当时有人提醒说可能是回光返照，要提前做好准备，但至亲之人都不愿意相信，心里面都存有生的期许，可终是很快就走了。

陈俊涛觉得岳父的表现很像，但他不能说，他心疼凌霄翠，怕她接受不了。

小土屋里，晚饭后，凌岚儿把爷爷奶奶的尿罐子都拿进屋里，插上门闩，帮爷爷掖掖被子，爷爷睁开眼睛，眼睛很明亮，慈祥地看看凌岚儿，说：

“行了，妮儿，不冷，你快去睡吧。”

“好的，爷爷，你有啥事叫我。”

凌岚儿回到里屋，脱衣服和奶奶通腿睡，脚有些凉，被奶奶一下抱进怀里，凌岚儿眼泪瞬间如瀑布般涌出。

小时候，奶奶也是这样给她暖脚的，哭过之后，她赶紧把脚拿开，蜷起腿，怕冰着奶奶，然后说：

“奶奶，我爷爷今天好转了我真开心，我回坤市一定要好好赚钱，你和俺爷爷你俩活大大的岁数，我到时候把你俩接倒坤市去，行不？”

凌岚儿虽然知道这是一个很遥远的梦，就像芳菲姐一样，她就把自己年迈的养父母接到身边来了，自己的爷爷奶奶还没有芳菲姐的养父母年纪大呢，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

凌岚儿默默思量着，她要给爷爷奶奶描绘一个美好的梦。

“老头子，你听见恁孙女说啥了不？你可得好好活着，等着享恁孙女的福。”

“好，呵呵呵。。。听见啦，等着享俺岚岚的福，让远的近的都知道，咱没白拉扯咱岚岚。”

爷爷今晚的声音异常的响亮，那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几年前，那时候他走路很快，凌岚儿都要小碎步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凌岚儿默默流眼泪，她现在拼死拼活就那么一点钱，她要怎么样才能尽可能让爷爷奶奶在有生之年过的舒服呢？

她突然天马行空，睁着眼睛，看着月光透过小土屋的小木窗照进来，想象着，时间倒回到十几年前：

明天早起要去上学，晨读之后回家，正好遇上爷爷放完羊赶着羊群回家，推开院子的门，见灶屋里的烟囱飘出袅袅炊烟，裹着小脚的奶奶从灶屋里跑出来，急着跑到堂屋里拿米。

凌岚儿抱怨奶奶又没做好饭，她不想天天迟到，跟在奶奶身后瞎叨叨，闹脾气。

奶奶披头盖脸骂她一顿，从柜子里拿出一盒放了很久的饼干，又给她呲了一碗鸡蛋茶。

她乐呵呵的，赶紧把自己关在堂屋里插上门闩，偷偷吃掉饼干，喝掉鸡蛋茶，否则被堂弟堂妹发现了，又要找奶奶闹乱子。

很快吃完之后，她抹掉嘴边的饼干渣子，背着小书包，乐呵呵地跟爷爷奶奶告别，蹦蹦跳跳去学校，那时候她还在上小学四五年级。

凌岚儿想着想着，逐渐朦胧了双眼，回到了现实之后，她隐隐听到了奶奶的呼噜声，睡在外间里的爷爷却静悄悄的。

“爷爷！”

凌岚儿下意识的唤了一声。

“诶，咋啦？妮儿。”

爷爷很快回应，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清醒，是异常的清醒。

凌岚儿放心了，爷爷身体真的在慢慢变好了，她开心地琢磨着，渐渐的，进了梦乡：

……

“爷爷，你怎么把袄脱了，别冻着。”

凌岚儿目光所及，爷爷动作矫健，把棉袄一脱，走上来就在院子里找活干，凌岚儿问话，他什么也不说，就像是没听见一样。

与此同时，门旁边站着一个人，个子特别高，是个男人，看不清脸，他笑呵呵对爷爷说：

“行了，别干了，活是干不完的，这都不是你的事了，赶紧走吧，我都在这儿等你好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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