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丰收没想到,自己竟成了侯素芹口中的老疯狗。
真是反了她!
谁给她的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真以为卖两条背心裤衩就上天了!
他愤怒地开口吼道:“你跟谁说话呢?侯素芹,我真是给你脸了!”
侯素芹顺手抄起苍蝇拍,用力拍了两下,还故意扫到了袁丰收按在摊床的那只手上。
他嫌恶心,连忙后退。
“怪了,这才几月份啊,蚊子臭虫全都跑出来了。”
侯素芹自言自语道。
她又打量起袁丰收身上的衣服,胸前有一块十分明显的污渍,八成是吃饭的时候溅上去的汤汤水水。
这种污渍可不好洗,当初她都是先泡上半小时,然后蹲在水池子旁边狠狠地用手搓,用刷子蹭,多打两遍肥皂,一点点弄下去。
没了她这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指望谁给你洗衣服啊?
赵淑梅吗?
“肥皂伤手,我手一碰肥皂就火辣辣的,估计是过敏。”
赵淑梅没少念叨这种话。
“哼,我可是都亲眼看见了,人家那女的在你这里挑挑拣拣半个小时,最后就买了一条裤衩,一双袜子!”
袁丰收吹胡子瞪眼睛,脸上是一副十分得意的神态,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看着侯素芹。
侯素芹:“……”
咋说呢,这也是一个巧合,一个美丽的误会。
这种特别挑剔的顾客毕竟只是少数,有时候一天也摊不上一个。
比起其他老板,侯素芹的情绪比较稳定,她从来没和其他人吵过架。
哪怕遇到那种光看不买往死里讲价的顾客,最多就是不做对方的生意,她也不说难听的。
像她这种老板,在市场里是极少数,属于奇葩中的奇葩。
顾客就是上帝?
不,这句话在如今的批发市场里不好使。
就好像在六七十年代,国营饭店的服务员甚至会殴打顾客……简直无法想象那种画面。
刚才那女的确实很爱挑刺,也没花多少钱。
但侯素芹自己就是苦过来的,她很清楚一个女人在囊中羞涩的前提下,还要努力支撑家庭各项开支是多么不容易。
有粉儿谁不往脸上搽?
真要是手上宽裕,谁乐意豁出脸皮去一遍遍讲价,招人白眼?
将心比心,她没有嘲笑,没有鄙视,反而帮忙挑了两样物美价廉的商品。
不过,落在袁丰收的眼里,就是另外一番景象。
他觉得,这不就是伺候人的活计吗?
还要赔笑脸,低三下四半天,赚不了两毛钱!
刚离婚那段时间,袁丰收听人说前妻摆摊,还有一点难以置信。
就那么一个窝窝囊囊半辈子的人,做得了买卖?
他当笑话一听,压根没走心。
直到过年的时候,有老乡上门,老乡媳妇问赵淑梅:“也不知道侯素芹赚了多少钱?”
赵淑梅怔了怔:“我上哪儿知道去?人家赚了钱能告诉我吗?”
女人撇嘴:“真就不联系了?我咋听说她在跟人借钱呢?”
赵淑梅讪笑一声,连忙递过去一个桔子:“我最近也忙。”
赶紧吃吧,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偏偏那娘们看不出眉高眼低,继续说个不停:“听说现在做生意的都发了,比咱们有钱,五爱市场里全是暴发户,腰上系着包,一沓一沓全是钱!我小姑子她中学同学不是在百货公司站柜台吗?年前有一天一口气卖了六个貂儿,还是同一个人买的,钱就装在塑料袋里,拎着袋子就去开票了!你说多吓人……”
这几个月里,赵淑梅低调很多,就连买菜都是挑着傍晚没啥人的时候再去。
所以,她还真不知道侯素芹那边的情况。
但她心里是绝不会承认侯素芹比自己强的。
赵淑梅和袁丰收是一样的想法。
觉得侯素芹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家庭妇女,上个班就顶天了,做生意那是天方夜谭。
“有啥吓人的,就见贼吃肉,没见贼挨打,谁知道他们那些钱是不是正经来路,说不定哪天就去蹲监狱了,那都不好说。”
往嘴里放了一瓣儿桔子,赵淑梅酸得直皱眉,强忍着才没吐出去。
这桔子买的也不好,不如去年过年的时候,建设单位发的好吃。
沙建设小年那天自己来了一趟,拿了一些年货,但都是市面上买的普通年货,不是单位发的。
赵淑梅有点来气,老大还真把自己当成上门女婿了,白养他一场!
“不至于吧,那五爱市场里那么多摊子,衣食住行啥都有,有啥不正经的。”
女人伸手又去抓了一把毛嗑,上下两片嘴唇翻飞,把毛嗑皮吐得满地都是,把赵淑梅看得眼皮直跳。
“那又咋了,侯素芹卖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袜子鞋垫啥的,能赚几个钱?你刚才还说她借钱,肯定是赔得连裤衩子都不剩了!你呀,别听风就是雨,好好上班吧,你那是好单位,别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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