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角人生 第2章 我被蟑螂鄙视了

"菩萨保佑！祖宗显灵！我的祖宗哟！我给您二位烧纸行不行？"

我跪在积水里梆梆磕头，

"我屋里还有半箱老坛酸菜面！全烧给你们！我上个月刚交完房租，现在兜比脸干净！是真的啊！"

潮湿的混凝土台阶硌得我膝盖生疼，可那两道声音还在我的脑袋里飘来飘去。

烟嗓又开口了："老妹，你看他额头都磕出血了，要不咱们给他打个折？"

"你他妈别过来啊！"

我闭着眼胡乱挥手，

"我这人八字轻！小时候路过孤儿院的算命先生说过......"

"大哥，他八字轻还来抢咱们的狗屎？"

女声里，我甚至能想象出对方跷着二郎腿嗑瓜子的样子，

"喂喂，人类，你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屋顶排水管滴落的水珠砸在我的后颈上，我哆嗦着掏出裤兜里皱巴巴的烟盒。

打火机打了半天才闪出火苗，我赶紧把三根红塔山插在烂菜叶堆里，然后继续磕头。

"大哥大姐，行行好！"

我对着空气作揖，湿透的裤裆凉飕飕地贴着大腿，

"上个星期，我不小心看到王婶洗澡真不是故意的，我向孙鑫借的钱一定会还的，还有我昨天骂了贾经理扣我工资，我再也不骂啦，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在和谁说话？"

温柔女声贴着我的左耳根响起。

"嘘——"

烟嗓从右后方传来，

"祭祀都是这样，昨天六号楼死掉的那小子他妈还烧了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呢。"

我僵成一座冰雕，香烟在雨水里滋啦熄灭。

"我从小就没父没母，除了刘奶奶，我也没有别的亲人啊！我这身六十五公斤的肉真的不好吃，今天还沾了狗屎，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啊，大哥大姐，你们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我带着哭腔摸向钱包，

"要不......要不我明天买只烤鸡供奉二位？就、就村口十八块钱半只的那种......"

"老妹你看！"

烟嗓的声音调高了八度，

"我看他这样子，怎么感觉他是听得见我俩在说话，所以，他这是把我们俩给当成人类的鬼魂了？"

嗯？人类的鬼魂？这时，我瞬间清醒了大半！

难道不是鬼魂在说话？

确实有东西在看着我，但不是鬼魂！

我冷静了下来，停止了磕头作揖。

屏气凝神之后，我再次顺着声音找去！

借着忽明忽暗的楼道灯光，我终于看见了两只油亮的触须从墙根探了出来。

楼道灯光映出了墙根处两只交头接耳的蟑螂，

大的那只正用前肢捋着翅膀，小的那只抖了抖沾着菜叶的触须。

两道声音在我看着它们的时候同时响了起来，烟嗓说："别动，这人过来了！"女声说："大哥，你看，真是新鲜狗屎！"

"不会吧，两只蟑螂？是你们在说话？"

我的嗓子眼卡着口痰。

两只蟑螂齐刷刷地后退半步，触须在我的声音响起后绷成了直线。

大的抬起前腿戳了戳小的，

"你看，他确实听得见我们在说话！"

"不可能的，大哥！"

小的那只往前跳了一步，

"上回我在网吧，有个胖子对着我喷杀虫剂，我骂了他十分钟，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看见是两只蟑螂，我终于放下心来，原来是两只蟑螂在说话，好吧，没有鬼就好，妈的，刚才差点把老子吓死，去你姥姥的！害得我耽误半天，现在雨水都开始变小了，让我怎么洗澡！不，等等！

我是不是遇到更恐怖的事情了？两只蟑螂在说话？这是我一个正常人可以遇到的事情吗？

我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两道声音继续在我脑袋里响起来，女声说："大哥，他被我们吓到了，走，趁现在，我们去把新鲜狗屎吃了！"

烟嗓也附和说："走，我看这小子就是个怂货！其他人见到我，巴不得弄死我，他倒好，看他这样感觉害怕被我弄死！"

我瘫坐在馊水横流的地面上，看着它们触须碰着触须交流。

"看什么看！"

大蟑螂抖开翅膀摆出一副威慑的姿势，

"没见过这么帅气的美洲大蠊啊？"

我喉咙里开始发出母鸡下蛋般的咯咯声，手指甲抠进了墙缝里："妖、妖怪......原来我遇到的不是鬼魂，是、是妖怪！建国后不是不许成精吗，果然，大人说的话不可信，我真的遇到妖怪了！"

"你才是妖怪！"

小蟑螂开始向我爬过来，

"老娘的祖上十八代都是正宗的德国小蠊！"

雨丝变得绵密，手机在积水里嗡嗡震动。

我机械地捞起手机，屏幕显示孙鑫的未接来电——23个。

"要接赶紧接。"

大蟑螂搓着前肢，

"顺便问问有没有剩饭。"

它慢悠悠爬到台阶边缘，我这才注意到那里有坨被雨水从我身上冲下的狗屎碎屑，

"本来想等雨停再出去吃宵夜，现在全被你的脑浆子污染了，刚才还担心会不会把小命给交代了，现在看来是我多心！"

"怂包！"

小蟑螂感觉笑得整个腹部都在颤抖，两根触须像鞭子似的抽打着空气，

"这小子，就这胆量还敢半夜一个人出来溜达？"

我手脚并用往后蹭，直到撞上楼道旁边的消防栓才停住。

这时候，在我惊恐的目光中，两只蟑螂居然并排朝我爬了过来，十二条腿在积水的表面划出细密的涟漪，大的那只已经开始加速了。

"啊啊啊，别过来！"

我疯狂甩腿，鞋带上的水珠似乎溅到了小蟑螂的脸上，她用前肢抹了把脸，触角气得竖成了天线，

"你他妈属洒水车的啊？老娘刚做的触角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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