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霍乾念走进大殿,颜十九既不吃惊,也不忧惧,反而很开心地笑起来,就像押中了头彩那样兴奋:
“你果然没死!哈哈哈——我等你好久咯!”
霍乾念轻轻抬手,示意段捷等人不必进殿,只在门口候着即可。
他独自走向颜十九,长身在殿中负手而立。
那气势高冷如冰山,满身都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泰然之气。
相比之下,颜十九就显得狼狈多了。
他被霍乾念一箭钉在龙椅背上,几次尝试想将箭拔出来。
可惜箭矢带着倒勾,牢牢钩死在椅背上,叫他根本动弹不得。
他只得放弃,幽幽长叹一声,擦擦嘴角的血,依旧是玩世不恭的语气:
“你们伪装成东炎大军,必须要有人给你们提供东炎的军服,还得凭脸一路进入楠国,直至和焦左泰交手都不被发现,那必然是炎朗背叛我了。东炎大军在边境,原来其实是防我调动西炎兵的意思。
他这会儿不来,是没脸见我吧,哈哈。他能背叛,就说明广玉兰洲被你一锅端了呗!这段时间我接受到的关于炎朗、北境的所有情报,全都是假的。那庄奉天也是你的人。”
霍乾念冷冷抬眉,没有说话,像是严厉的师长对学生给出的答案并不满意。
颜十九捂住越来越痛的胸口,鲜血不停从伤口流出,他疼得呼吸都费劲,可还是吐掉嘴里的血沫,“嘿嘿”笑道:
“其实方才得到消息时,我并不意外,我的直觉一直告诉我,你没死,哪怕是云琛亲自认了你的尸体……我放话天下,看谁愿意在最后关头来救南璃君,就是想最后试探下,你会不会出来。刚才我站那儿想了好一会儿,一件件往前倒推,复盘,终于看明白你的局了。”
颜十九停顿了一下,拔高声音,像是对霍乾念说,但更多是提醒龙椅背后格扇里的云琛:
“霍乾念,接下来我要拆解你的局,揭开所有真相,听清楚了哦——”
霍乾念点了下头,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像是挺有兴趣听,想看看颜十九能说出多少。
颜十九微微勾唇,嘴角飞快地划过一抹奇异笑意,一字一句慢慢开口,生怕说得不够仔细:
“你大概是从那年骊山道辨忠奸后,开始盘算这一切的吧?南璃君为我愚弄,朝政、军务、战况……她通通不听你的。你发现这皇帝实在不听话,便想踹了她,开始有想自己当皇帝的想法。
自那之后,你悄悄布局、赢走的第一场,就是那看似惨痛无比、实则暗中占尽先机的固英城围困之战。伏霖是你的人,夜行飞翼根本不是民间义军两三天就能做出来的东西。你早已令伏霖悄悄待命,你算准了我要围困固英城,可你心甘情愿走进我的陷阱被困住——
一直困到我与南璃君在洛疆北伐大败,除了段捷的人投降被俘,南璃君最仰仗的、最支持她的、先皇后娘娘留下天狼军旧部全部战死!
看似你狮威军被我黑鳞骑兵困死在固英城!实则你在耗北境战场!你在借洛疆之手杀光天狼军旧部!除掉南璃君亲管的兵力!扫除你图谋皇位之路上最大的武装障碍!
等这障碍除掉了,南璃君那傻子手里没了最坚实的倚仗。你再来一出华丽的祈天大戏,什么暴风救援,不过是为了掩盖你与伏霖里应外合的事实,顺手俘获东南的民心。如你计划的那样,伏霖做到了,你们从固英城脱困了。”
“嗯,说得可以。”
在颜十九说了一大堆之后,霍乾念简短点评了五个字。
颜十九咧嘴一笑,也像得到了鼓励似的,忍着胸口血流不止,继续道:
“接下来,你们北上了。你算准朝廷一定让你北上勤王救驾,你求之不得。因为你听说我失踪,猜到了我要在洛疆王庭弄权。你急需与洛疆王熊顿联系上,结盟共同对付我,为此不惜让段捷带人在草原上放火,只为火烧部落,引来王庭善后。
可惜,小云云那傻瓜用雪崩灭了火,差点赔上她性命,耽误了你的计划。不过,后来你们还是知道王庭所在了。你一面与洛疆周旋开战,令云琛几进几出戏耍洛疆,实则是为你的人创造机会潜入王庭,去说服熊顿。
后面就简单了,我与头曼一直计划杀了熊顿,殊不知因为你,熊顿早就洞悉了我们的阴谋,在那婚礼上诈死逃生。我真大意,我不应该只验尸,应该碎尸才最稳妥,唉!
我猜,如今那天天戴着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洛疆新王,什么铁头王,就是熊顿吧?这才能解释,这次的洛疆进犯边境原来是做戏,你与庄奉天名为北伐,实则是去见友军,喝酒吃肉,很开心吧?哈哈哈!”
霍乾念负手在殿中悠悠踱步:
“讲得不错,继续。”
颜十九仰头靠在龙椅上,望着头顶美轮美奂的九龙藻井,轻轻叹了口气:
“接下来,你和云琛的父亲都战死了,阿泰虽为了坐稳黑鳞骑兵将军的位置,必须演得狠辣,将你们父亲扒皮做成稻草人,但从未专门去杀你们父亲。他们死于刀剑无眼的战场。所以说,杀了你们父亲的不是我——是你极力推动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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