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最强寒门 第143章 战前动员

孙寡妇带着战兵队出发后，营地忽然空了大半。剩下的人——老人、孩子、妇女、三个书生、还有周木匠这样行动不便的——聚在议事堂前的空地上，眼巴巴看着李根柱。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安静。没有哭声，没有抱怨，甚至没有窃窃私语。只有山风吹过棚屋缝隙的呜咽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官兵埋锅造饭的喧哗。

赵老憨蹲在地上，抱着脑袋。这个一辈子胆小怕事的老农民，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想起了去年冬天因为自己参与李根柱的行动导致了老伴的饿死，想起了被胡家抢走的闺女，想起了自己之前像狗一样在胡家大院门口磕头讨饶的样子。

“不能……不能再那样了……”他喃喃自语。

三个书生站在一起，陈文远手里还攥着那半截炭笔。李青云脸色苍白，赵明诚则死死盯着东面的山头，嘴唇抿成一条线。他们读过的圣贤书里，从来没有教过怎么面对一百张弓。

周木匠拄着拐，挪到李根柱身边，低声道：“队长，俺腿不行，但手还能动。给俺把锉刀，俺还能磨枪头……”

王氏抱着孩子，何氏搀着婆婆，女人们默默地把能找到的“武器”——菜刀、剪子、擀面杖——堆在一起。连狗剩和栓柱几个半大孩子，也捡了一堆石头，堆在棚屋门口。

李根柱看着这一切。他走到空地中央那块平时用来开会的石台上——那其实只是一块稍微平整些的大石头。

“都过来。”他说。

人们慢慢围拢过来。五十多双眼睛望着他，里面有恐惧，有迷茫，有绝望，但也有一点点微弱的光——那是不想再跪着活的光。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李根柱开口，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想官兵有甲有弓，咱们打不过。想投降算了，也许能活命。”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笑得有点冷：“投降？胡里长会怎么处置咱们？我们杀了胡家的家丁，抢了胡家的粮，绑了胡家的亲戚——千刀万剐都是轻的。孙寡妇，砍过胡家的人，活不了。周木匠，帮着咱们修工事，活不了。就连王小二这种被咱们收留的长工，回去也是个死。”

他一个个看过去：“赵老憨，你上次私藏银子的事，胡家知道吗？知道了会放过你？三个书生，你们写的告示现在贴得到处都是，官府会说你们‘从贼附逆’，按大明律，什么罪？”

每说一句，就有人脸色白一分。

“所以，”李根柱声音沉下来，“咱们没有退路了。身后是悬崖，眼前是官兵。跑？这冰天雪地，带着老人孩子，能跑到哪儿去？饿死？冻死？还是被野狼啃了？”

他跳下石台，走到人群中间：“只有一条路——打！打疼他们，打怕他们，打得秦巡检这老狗回去做噩梦，打得胡里长再也不敢把咱们当泥腿子看！”

赵老憨抬起头，声音发颤：“可是……可是真打不过啊……”

“谁说打不过就要硬打？”李根柱看着他，“老憨叔，你种了一辈子地，野猪糟蹋庄稼，你怎么对付？”

赵老憨一愣：“挖……挖陷阱，下套子……”

“对！”李根柱提高声音，“咱们现在就是在挖陷阱！官兵以为咱们会傻乎乎冲出去跟他们列阵对射——做梦！咱们就在这山里，用滚木，用石头，用陷坑，用一切能用的东西，一点一点磨死他们！”

他走到武器堆旁，拿起一把菜刀：“这不是菜刀，这是咱们的志气！”又拿起一根擀面杖：“这不是擀面杖，是咱们的骨头！”

最后他走到那堆石头前，捡起一块：“这石头，跟山里的石头没什么两样。但今天，它们就是咱们的刀，咱们的箭！”

陈文远忽然上前一步，深深一揖：“队长！学生……学生虽手无缚鸡之力，愿为大军擂鼓助威！”

李青云和赵明诚也跟着上前：“吾等亦然！”

李根柱看着这三个曾经之乎者也的书生，点了点头：“好！你们的笔是刀，嗓子也是刀！等打起来，你们就站在高处，给我喊——喊咱们为什么打，喊胡家怎么欺压百姓，喊官兵为什么替恶霸卖命！”

他又看向女人们：“婶子、嫂子们，你们的活儿最重：烧水，煮饭，照顾伤员，看住孩子。仗打起来，前面拼命，后面不能乱。”

王氏重重点头：“队长放心，有俺们在！”

最后，李根柱看向周木匠和几个还能动的老人：“周队长，你带人，把咱们剩下的粮食、盐、还有那点碎银子，全部埋到后山地窖里。万一……万一前面顶不住，你们带着老人孩子从后山小路撤，能活一个是一个。”

周木匠眼眶红了：“队长，那你……”

“我？”李根柱笑了笑，“我是星火营的队长。队长，就得站在最前面。”

他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经偏西。

“都去准备吧。该挖坑的挖坑，该磨刀的磨刀，该烧水的烧水。记住——”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今天这一仗，不是为了赢。是为了告诉山下那些人，告诉胡里长，告诉官府，告诉全天下——”

“咱们这些泥腿子，不是想杀就能杀，想踩就能踩的！”

人群沉默了片刻。

然后，赵老憨第一个站起来，抹了把脸：“俺……俺去磨镰刀！”

张铁锤抄起锤子：“俺把剩下的铁料全打了吧，多打几个枪头！”

女人们默默走向灶台。孩子们开始搬运石头。三个书生凑在一起，低声商量着喊什么口号。

李根柱看着这一切，心里那块一直压着的石头，忽然轻了些。

他知道，有些东西，比刀枪更硬。

那是人心里，那股不想再跪下去的劲儿。

远处东面的山道上，传来了第一声滚木轰然滚落的巨响。

战斗，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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