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天色如同浸饱了水的灰布,沉沉地压在大地上。废弃工厂的轮廓在雨幕中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车队扬起的泥泞水汽之后。离开那片充满诡异嗡鸣和铁颚蜥的险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空气中弥漫的凝重并未散去。内部撕裂的伤口尚未愈合,对前路未知的恐惧依旧如影随形。
车队在泥泞中艰难前行,速度缓慢。陈末坐在中巴车实验室的驾驶位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他的目光掠过窗外荒凉的景色,脑海中却反复回放着工厂维修坑里那个发出红光的诡异设备,以及口袋中那枚冰冷沉重的金属碎片。与“远方雷鸣”的潜在关联像一根刺,扎在他的意识深处。系统的能量刻度在缓慢恢复,目前是3.2/100,依旧捉襟见肘。
“独善其身,终究是死路。”他心中默念。疤脸男的事件给他敲响了警钟。个人的技术优势,若不能转化为集体的生存能力,在危机四伏的末世中,反而可能成为众矢之的。要想真正站稳脚跟,让“技术流”成为车队不可或缺的支柱,就必须将知识扩散出去,培养土壤。
“石头,”他开口对副驾上的年轻人说,“通知一下老金、大康和小孙,还有……看看队伍里有没有对摆弄器械、电路这些感兴趣,手脚也麻利的人。等下次休整,我有点基础的东西,想跟大家聊聊。”
石头眼睛一亮,立刻应下:“好嘞,陈工!我这就去问问!”
消息像投入静水的小石子,很快在车队中荡开涟漪。对于大多数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普通队员来说,“技术”是遥远而神秘的东西。但陈末一次次用事实证明了技术的价值——那辆神奇的自行车、保暖的帐篷、发现食物的侦察、乃至预警的绊线。如今,这位“首席工匠”愿意公开传授知识,对许多不甘于只做体力活、渴望掌握一技之长以求更好生存的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下一次短暂休整时,雨势稍歇。陈末将中巴车后门打开,在车旁清理出一小片相对干燥的空地。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闻讯而来的人比他预想的要多。除了老金、大康、小孙、阿亮这些核心成员,还有七八个面孔陌生的队员,有男有女,年龄不一,他们大多是车队里的维修辅助人员或对机械电路有些粗浅了解的爱好者,眼神中带着好奇、渴望,甚至一丝忐忑。林晓也来了,安静地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本子和笔。
甚至赵刚也抱着胳膊靠在一辆卡车旁,看似警戒,目光却不时扫向这边。老周则在指挥车旁,远远望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陈末没有废话,他拿出几件最常见的工具——一把普通钳子,一截磨损的电线,一个生锈的螺丝,还有一小块从废弃电器上拆下的电路板。
“今天不教大家造飞机大炮,”陈末开口,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就说说这些身边最常见的东西,怎么让它们更耐用、更好用一点,关键时候,也许能保命。”
他拿起那把钳子:“比如这把钳子,用久了,钳口会磨损,咬不紧东西。”他边说,边示范如何用最简单的磨石,以特定角度打磨刃口,恢复其锋利度。“注意角度,力度要匀,这不是力气活,是巧劲。”动作朴实无华,却蕴含着对工具性能的深刻理解。
接着,他拿起那截电线:“线路断了,怎么接?”他展示了几种不同的连接方法——粗暴的拧合、相对牢固的绞接、以及利用热缩管或绝缘胶带加强防护的处理。“不同的情况,用不同的方法。在车上,振动大,简单的拧合容易松,最好用绞接加固。潮湿环境,绝缘最重要。”
他又拿起那个生锈的螺丝:“锈死了,拧不动,怎么办?”他演示了如何用少量的机油(甚至某些植物油脂替代)浸润,用敲击震动法松动锈迹,以及如何使用合适的扳手避免滑牙。“硬拧只会毁掉螺丝头,巧劲比蛮力有用。”
最后,他拿起那块电路板:“这个复杂点,我们不求修好它,但要学会看。哪些元件烧了会发黑?哪些接口容易松动?学会初步判断,就能在搜集物资时,快速找到可能有用的部分,而不是一堆废铁。”
他的讲解深入浅出,完全从实战出发,没有高深的理论,只有最实用的小技巧、小窍门。他甚至让感兴趣的人轮流上手尝试,耐心纠正他们的动作。老金不时在旁边补充一些原理,大康则分享了一些利用自然材料替代工具的心得。
渐渐地,围观的人们眼神变了,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专注和兴奋。他们发现,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知识,确实能立刻应用到日常的车辆维护、工具保养甚至物资搜寻中。一种“我能学会”、“我能做到”的信心在悄然滋生。
“陈工,我那辆车的发电机老是异响,可能是碳刷磨损了,自己能换吗?”一个中年队员鼓起勇气问道。
“陈工,这种藤蔓的纤维很韧,能不能搓成绳子代替部分线缆?”一个跟着大康学过点皮毛的年轻人拿着几根草藤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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