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绵了几日,终于放晴。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反射着清冷的阳光,“晚月饭店”后院,刘铁柱穿着一身粗布工装,正沉默而卖力地整理着堆积的杂物和空置的瓶罐。他动作麻利,一丝不苟,仿佛要将所有的悔恨和赎罪的决心都倾注到这枯燥的工作中。周建军偶尔路过,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眼神复杂,最终也只是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饭店的运营已重回正轨,甚至因为省政府的外事任务和霍天青修改后的合作意向,显得更加蒸蒸日上。新招的后厨团队在林晚月的严格要求和亲自带教下,进步迅速,虽然暂时还达不到刘铁柱那种举重若轻的稳定,但应付日常客流和普通私房菜预约已无问题。
这天打烊后,周建军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而是磨磨蹭蹭地留在柜台边,帮着林晚月核对完最后的账目,脸上带着一种罕见的、欲言又止的犹豫。
林晚月将账本锁进抽屉,抬眼看他:“军哥,有事?”
周建军搓了搓手,那张平日里爽朗甚至有些粗豪的脸上,竟难得地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晚月,那个……我有个想法,琢磨好几天了,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讲的?”林晚月倒了杯温水递给他,示意他坐下说。
周建军接过水杯,没喝,只是紧紧攥着,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道:“你看啊,晚月,咱们饭店现在算是彻底立住了,私房菜这块牌子也打响了,连省里都挂了号。以后这生意,肯定越做越大,光靠现在这一个店,怕是……有点不够看了。”
林晚月心中微动,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这正是她也在思考的问题。
得到鼓励,周建军语气顺畅了些,眼神也亮了起来:“我就想着,咱们能不能……开分店?把‘晚月饭店’和私房菜这块招牌,打到别的区,甚至别的城市去!”
开分店?林晚月看着他,这个提议并不让她意外。以“晚月饭店”如今的名声和势头,扩张是必然的选择。
“军哥,你有具体想法?”她问道。
“有!”周建军显然已经深思熟虑,“我考察过了,城东那边新起了个商贸区,人流旺,附近住的也都是些有钱有身份的,正好缺咱们这种有格调的饭店。我有个远房表叔在那边有点门面,位置不错,租金也能谈。”他顿了顿,脸上那丝红晕又深了些,声音也带上了几分郑重,
“晚月,我知道,这饭店是你一手一脚打下来的江山,我周建军就是个跑腿出力的。但这次开分店,我不想再只是拿死工资了。我想……我想入股!”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晚月,带着期盼,也带着一丝紧张:“我把这些年攒的家底都拿出来,再找兄弟们凑一凑,应该能拿出这个数。”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数字,不算特别巨大,但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已是倾其所有。
“分店那边,选址、装修、跑手续、还有地面上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我全包了!后厨和管理还是你说了算,我就负责把场子撑起来,保证没人敢来找麻烦!赚了钱,按股份分红;亏了,我认栽!”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林晚月安静地听着,心中波澜微起。周建军的这个提议,与其说是商业计划,不如说是一次表态,一次从“打工者”向“合伙人”转变的郑重宣言。
她了解周建军。他或许没有刘铁柱那样的精湛手艺,也没有运筹帷幄的商业头脑,但他重义气,人脉广,地面熟,执行力强,尤其是在应对三教九流、处理突发状况方面,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之前饭店几次危机,他都冲在前面,功不可没。
将分店的拓展和日常安保运维交给他,无疑是合适的人选。而让他入股,将他的利益与饭店深度捆绑,也能激发他更大的主观能动性和责任感,有利于团队的长期稳定和发展。
这确实是一个值得认真考虑的提议。
见林晚月沉吟不语,周建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忙补充道:“晚月,你要觉得不合适,就当我没说!我照样给你干,绝无二话!”
林晚月抬起头,看着他紧张的神情,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冲淡了周建军心中大半的忐忑。
“军哥,”她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平和,“你的提议,很好。”
周建军眼睛瞬间亮了。
“开分店,是迟早的事。城东商贸区,我也留意过,确实是个好地方。由你去负责开拓,我很放心。”林晚月肯定了他的想法和能力,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而认真,
“但是,入股合伙,不是小事。亲兄弟,明算账。股份比例、出资额度、各自权责、分红方式、退出机制……所有这些,都必须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能光凭哥们义气,那样迟早会出问题。”
周建军连连点头:“我懂!我懂!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弄,就怎么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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