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尚未完全消散在空中,那浓郁的火药味仿佛还带着喜庆的余温,“晚月饭店”的门槛就险些被汹涌的人潮踏破。
陆北辰那两只不请自来、风格独特的花篮,如同两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其引发的涟漪远超林晚月的预期。那低调却难掩其份量的出现方式,那“根基永固”的箴言,以及背后隐约透出的、与军方相关的信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开业吉时到来前的短暂时间里,就已在小范围内悄然传开。这无疑给许多原本持观望态度,或者心存疑虑的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而当饭店大门正式敞开,那被风送出的、霸道而勾人的食物香气,则成了最无法抗拒的召唤。
首先是桂花弄跟过来的老食客,他们怀念这口熟悉的味道,更是林晚月最坚定的支持者。然后是周边被这连日装修和开业阵仗吸引来的街坊,好奇这登过报、引得军官送来特殊花篮的饭店,究竟有何不同。再后来,消息进一步扩散,连稍远些街区的人,也闻讯赶来,想要尝个新鲜。
队伍从店内一直蜿蜒到街面,拐了个弯,还在不断延长。男女老少,衣着各异,脸上却都带着相似的期待。喧哗声、说笑声、催促声、跑堂的吆喝声、后厨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食物在热油中欢快的滋啦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曲充满市井生机与烟火活力的交响乐。
店内更是热火朝天。原本显得宽敞的店堂,此刻座无虚席,甚至有不少人愿意拼桌,或者干脆端着碗站在角落里大快朵颐。每张桌子上都摆着或红油赤酱、或清汤寡水却香气扑鼻的面条,以及几碟色香味俱全的小炒、卤味。
“老板!再加一碗辣肉面!”
“这醋溜白菜绝了!酸辣爽口!”
“服务员,这边结账!”
“老板娘,你这辣油卖不卖?太香了!”
小梅和小山如同两只穿梭在人群中的蝴蝶,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脸上却始终带着热情而麻利的笑容,点餐、上菜、收拾碗筷、应答询问,忙而不乱。周建军则坐镇柜台,收钱找零,嗓门洪亮地维持着秩序,眼神却如同鹰隼般警惕地扫视着全场,防备着任何可能的意外。
后厨更是战场中的核心。刘铁柱如同一个沉稳的指挥官,站在主灶前,动作规范而高效,翻炒、调味、出锅,一气呵成,保证着出品的速度和稳定的质量。另外两个帮厨在他的指挥下,负责配菜、煮面、准备小菜,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浓郁的香气从这里弥漫开来,是勾住所有食客魂魄的无形之手。
林晚月则如同一个高速运转的枢纽核心。她时而出现在前厅,照应熟客,化解一些小摩擦(比如等得不耐烦的客人抱怨),检查菜品质量;时而快步走入后厨,查看备料情况,与刘铁柱快速沟通,确保供应不断档;还要分神留意收银和全局安全。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处理着各种信息,下达着一个个指令,身体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冷静和稳定。
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白色的围裙上也沾染了点点油渍,但她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斗志、专注和一种看到心血获得认可的满足感。
这盛况,远超她的预计。她原本做好了应对冷清甚至刁难的准备,却没想到迎来了如此火爆的开局。这其中有她自身手艺和前期铺垫(登报、食堂成功)的原因,有陆北辰那特殊花篮带来的隐性加持,也有这个时代人们对美食最质朴的渴望和从众心理。
然而,在这片喧嚣与成功的表象之下,林晚月并未被冲昏头脑。她清楚地知道,越是火爆,越是不能出错。味道必须保持稳定,服务不能拉胯,卫生更是重中之重。她看到后厨的备料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立刻让周建军安排人手紧急去市场补货;她注意到小山有一次上菜差点滑倒,立刻提醒所有人注意脚下,并让周建军找来一些防滑的锯末撒在通道上。
她也敏锐地捕捉到,在门外排队的人群中,有那么一两个眼神闪烁、交头接耳、不像是单纯来吃饭的生面孔。她不动声色地给周建军递了个眼色,周建军会意,暗中让一个兄弟盯紧了那几人。
果然,就在中午客流最高峰,店内人声鼎沸、几乎无立锥之地时,那两人中的一个,突然指着自己碗里,高声叫嚷起来:“老板!老板过来看看!这面里头是什么东西?黑乎乎的!太不卫生了!”
这一嗓子,在喧闹的店里不算特别突出,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了许多食客最敏感的神经。附近几桌的客人顿时停止了交谈,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叫嚷的男人和他的碗。
林晚月心中冷笑,果然来了!她快步走过去,周建军也立刻挤开人群,护在她身侧。
那男人见林晚月过来,更加来劲,用筷子从碗里挑出一小截深褐色、略显焦糊的东西,几乎要戳到林晚月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是不是头发?还是什么脏东西?你这店怎么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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