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月决绝离去的背影,像一道冰冷的刀锋,不仅割裂了走廊里暖昧浑浊的空气,更在陆北辰的心头剜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那瞬间涌上的剧痛和恐慌,甚至压过了对韩绍滔天的怒火。
他没有立刻去追。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的她,需要独自舔舐伤口,需要空间去消化那几乎将她吞噬的恶心与绝望。任何追赶和解释,在刚才那精心策划的污秽场景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站在原地,背对着808房间,挺拔的身躯在昏暗的光线下绷成一张拉满的弓,每一寸肌肉都贲张着压抑到极致的暴戾。走廊里安静得可怕,只有身后房间里韩绍那令人作呕的、带着得意与挑衅的轻笑声,如同毒蛇吐信,丝丝缕缕地钻进耳朵。
雷烈和猴子等人屏息凝神地守在周围,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从未见过头儿如此外露的、几乎要毁灭一切的怒意。
陆北辰缓缓转过身。
当他再次面向房间内的韩绍时,脸上的所有情绪都已收敛殆尽,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但这种平静,比任何暴怒都更令人胆寒。他的眼神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任何光亮,只有纯粹的、足以冻结灵魂的黑暗。
韩绍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陆北辰此刻的眼神,让他心底不受控制地窜起一股寒意。但他很快强行压下那丝不安,扯了扯嘴角,试图维持那份掌控局面的优越感:“怎么,陆厂长,不去追你的心肝宝贝了?看来她也没多相信你嘛……”
陆北辰没有理会他的垃圾话。他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进房间。他的脚步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但那每一步,都仿佛踩在韩绍的心跳上,带来无形的、巨大的压力。
他在韩绍面前的沙发旁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清晰地传入韩绍耳中,也传入门外严阵以待的雷烈等人耳中:
“韩绍。”
他只叫了他的名字,没有多余的字眼。
韩绍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你碰了不该碰的人。”陆北辰继续说,语气依旧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钉子,狠狠钉入空气,“用了最下作的方式。”
他微微俯身,靠近韩绍,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紧紧锁住他,里面翻涌着的是毫不掩饰的、**裸的杀意。
“你以为,靠着韩家的名头,在省城就能为所欲为?”陆北辰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亲密,却比咆哮更令人恐惧,“你以为,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就能逼我就范,或者毁了她?”
韩绍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强撑着与陆北辰对视,但眼神里的得意早已消散,只剩下强装镇定的虚张声势:“陆北辰,你想干什么?别忘了,这里是省城,不是你能乱来的地方!”
“省城?”陆北辰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无尽的嘲讽与轻蔑,“很快,你就会知道,在这里,谁说了算。”
他直起身,不再看脸色发白的韩绍,转身朝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脚步未停,只对着守在外面的雷烈,丢下一句冰冷彻骨、不容置疑的命令:
“查。”
“动用所有能动用的资源,放下手头一切次要事务。”
“我要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看到韩绍在省城所有的生意往来、人脉网络、见不得光的勾当,包括他身边每一个人的底细,事无巨细,全部摆在我面前!”
“所有参与散布谣言、构陷林晚月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名单给我列出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和一种令人心悸的恐怖力量。这不仅仅是一次调查,这是一次彻彻底底的、不留任何余地的清算宣言!
雷烈神色一凛,立刻挺直脊背,沉声应道:“是!头儿!”
陆北辰没有再停留,大步离开。他的背影在走廊灯光下拉得长长的,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碾碎一切的决绝气势。
房间内,韩绍听着门外远去的、如同丧钟敲响般的脚步声,以及陆北辰那毫不掩饰的清算命令,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掉在地毯上,殷红的酒液如同鲜血般洇开。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意识到,他可能……真的惹到了一个不该惹的疯子。
而走廊尽头,陆北辰走进电梯,按下了一楼的按钮。电梯门缓缓合上,将他冷峻如冰雕的侧脸隔绝在内。
他的震怒,如同地下奔涌的岩浆,表面平静,内里却蕴含着毁灭一切的热量。
他的清查,即将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剖开省城光鲜表皮下的所有脓疮与黑暗。
这一切,只因为那个转身离去的、决绝的背影。
韩绍触碰了他的逆鳞。
那么,就要做好承受他滔天怒火的准备。
这省城的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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