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灰蒙蒙的工业城市铁锈城,时间仿佛也带着一股铁锈味,缓慢而沉重地流逝。莱恩·克罗夫特的童年记忆里,父亲奥利弗的身影总是模糊的,像一道被匆忙拉长的影子。奥利弗是个沉默寡言的钟表匠,经营着一家狭小、堆满齿轮和旧钟表、永远滴答作响的铺子。他手指灵巧,能修复最精密的机械,却似乎不善于修复与儿子之间的关系。他对莱恩的爱是笨拙而含蓄的,藏在每天准时放在餐桌上的早餐里,藏在深夜为他掖被角的粗糙大手里,却很少流露在言语中。
莱恩青春期时,像所有少年一样,渴望冒险,对父亲的谨慎和守旧不以为然。他常常偷偷溜出家门,和伙伴们在废弃的工厂区探险,在危险的铁路桥上游荡。好几次,他都与突如其来的危险擦肩而过——一次是差点被失控的卡车撞到,一次是险些从湿滑的高架桥上跌落。每次他都惊魂未定,觉得是自己运气好,反应快。他注意到,偶尔在危机发生前的瞬间,世界会陷入一种诡异的、绝对的寂静,所有声音、动作都停滞了,仿佛电影被按下了暂停键,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他总以为是肾上腺素飙升导致的错觉。
奥利弗的身体却在这些年里,以惊人的速度垮了下去。不到五十岁,头发已经全白,背也驼了,脸上布满深如刀刻的皱纹,咳嗽起来整个瘦削的身体都在颤抖。医生查不出具体病因,只说他是过度劳累,器官功能衰退得像七八十岁的老人。莱恩心中有些愧疚,但更多是不解,父亲的钟表铺生意清淡,何至于“劳累”至此?
奥利弗去世那天,外面下着冰冷的雨。他将莱恩叫到床边,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他从枕头下摸索出一块古老的黄铜怀表,表壳因为常年摩挲而光滑温润,但边缘已有不少磕碰的痕迹。他艰难地将怀表塞进莱恩手里,用尽最后力气说:“莱恩……拿着它……关键时候……拧动侧面的发条……逆时针……能给你……十分钟……只有十分钟……谨慎使用……”
话未说完,他的手垂了下去,眼睛永远地闭上了。莱恩握着那块还带着父亲体温的怀表,悲痛中夹杂着困惑。十分钟?什么十分钟?
处理完父亲的后事,莱恩沉浸在悲伤和迷茫中。他继承了父亲的钟表铺,但生意毫无起色。一天,他在清理父亲工作台最底层的抽屉时,被一个生锈的图钉划伤了手,鲜血直流。他手忙脚乱地寻找创可贴,却不小心将父亲留给他的怀表扫落在地。怀表重重砸在地板上,表壳弹开,玻璃面出现了几道裂纹。
莱恩心疼地捡起来,发现不仅玻璃碎了,连表盘也微微变形,一根极其纤细的、他从未注意过的暗蓝色指针,从表盘边缘的缝隙中松脱出来,颤巍巍地指向一个模糊的、没有数字的辅助刻度圈。更让他震惊的是,透过碎裂的表玻璃,他能看到怀表内部的机芯深处,似乎填充着一种非机械的物质——一种暗淡的、如同沙粒般细微、却又隐隐散发着微光的银色絮状物,它们缓慢地流动、盘旋,不像金属,更不像任何他已知的材质。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他找出父亲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打开怀表的背盖。当后盖被掀开的瞬间,他倒吸一口冷气。怀表内部复杂的齿轮和弹簧之间,确实充盈着那种奇异的银色絮状物,它们像有生命的沙漏流沙,但又带着一种……冰冷的死寂感。而在这些絮状物的最中心,包裹着一小块更密集、颜色更暗、几乎呈灰白色的结晶状物体,像一块微小的、失去光泽的宝石。
莱恩想起了父亲的遗言。“关键时候……拧动发条……十分钟……” 一个荒诞而惊人的猜想在他脑中成形。他决定冒险一试。
他走到店铺门口,看着街上车来车往。他深吸一口气,按照父亲的指示,逆时针拧动了怀表侧面的发条。发条出奇地紧,他只拧了大概四分之一圈,就再也拧不动了。
就在这一刻,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汽车的引擎声、行人的谈话声、远处的警笛声……全部戛然而止。街道上的一切都凝固了。一辆红色的公交车悬停在马路中央,车轮离地;一个正要踏下台阶的女人,脚停留在半空,裙摆的褶皱如同石膏般固定;连空中的雨滴,都变成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静止的水晶珠子,悬浮在他眼前。
时间……真的停止了!
莱恩的心脏狂跳,他试探着走到街心,触摸那静止的雨滴,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但雨滴纹丝不动。他看着周围这绝对静止的世界,心中充满了震撼和一种近乎神般的掌控感。他看了一眼怀表,那根暗蓝色的指针正在极其缓慢地移动,指向十分钟的刻度。
他不敢走远,就在附近感受这超自然的体验。大约**分钟后,他回到铺子门口。当时针指向十分钟的瞬间,世界的喧嚣骤然回归!公交车轰鸣着驶过,女人踏下台阶,雨滴继续落下。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莱恩手中的怀表,那根暗蓝色指针却未能复位,而是停留在它移动到的位置,并且,表盘内那些银色絮状物,似乎……减少了一点点,尤其是中心那块灰白色的结晶,仿佛黯淡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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