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贾·霍桑拖着疲惫的脚步穿过浓雾弥漫的荒原时,月亮正悬在枯枝交错的树冠之上。他的皮靴早已被泥泞浸透,背包里的干粮也只剩半块发硬的黑麦面包。三天前,他在邮局布告栏上看到一则招聘启事:**“急聘古堡看守人,为期七日,薪酬优厚,食宿全包。”** 落款是“布莱克伍德庄园”。
他没有犹豫。自从妻子在去年冬天死于肺炎后,他便成了孤身一人。伦敦的出租屋里堆满了她的遗物,每一件都像一根细针扎进他的记忆。他需要一份远离人群的工作,哪怕是在传闻中闹鬼的古堡里。
第四天清晨,他终于看见了那座建筑——一座灰黑色的哥特式古堡矗立在悬崖边缘,尖塔如骨刺般刺向天空,窗户像无数空洞的眼眶。铁门锈迹斑斑,门楣上刻着一行几乎被苔藓掩埋的文字:“**凡入此门者,守则即律。** ”
门无声地开了,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迎接他的是一名身穿银灰色制服的老管家,面容枯瘦,双颊凹陷,走路时几乎没有脚步声。“我是西尔万努斯,”他低声说,“您是第七任看守人。记住,规则不容商榷。”
伊莱贾被带到一间位于螺旋楼梯顶端的卧室。房间陈设简朴,只有一张四柱床、一张橡木桌和一把扶手椅。墙上挂着一面古老的穿衣镜,镜框雕刻着扭曲的藤蔓,镜面泛着淡淡的铅灰色光泽。西尔万努斯递给他一本皮革封面的手册,封面上烫金写着《清洁轮值守则》,翻开第一页,便是三条铁律:
> **1. 每日清晨,必须用银器盛装特定香料(肉桂或鼠尾草)擦拭螺旋楼梯扶手。**
>
> **2. 夜间走廊点油灯时,必须保证灯油纯净无杂质。**
>
> **3. 若听见三楼钢琴声响起,必须前往演奏完整一首练习曲方可止息。**
“若您违逆,”西尔万努斯说完便如影子般退入黑暗,“古堡自有它的办法。”
第一天清晨,伊莱贾依言行事。他用银碗盛了鼠尾草,蘸湿后沿着螺旋楼梯向下擦拭扶手。那扶手冰冷异常,木质坚硬如铁,每擦过一寸,指尖便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仿佛木头之下有脉搏在跳动。当他走到第三层平台时,忽然察觉扶手上有一道细微的裂痕——那裂痕的形状,竟像一只紧闭的眼睛。
他心头一跳,连忙移开视线。
夜幕降临后,他提着油灯巡视走廊。灯油是西尔万努斯亲自交给他的,装在一个密封的玻璃瓶中,澄澈如水。他不敢怠慢,每次添油前都仔细检查。可就在他经过一扇半开的彩窗时,一阵穿堂风拂过,几粒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黑色粉尘落入灯盏。火焰猛地一跳,由金黄转为幽绿,灯影在墙上拉长,竟显现出一个人影——那人影没有五官,只有一张不断开合的嘴,似乎在无声地歌唱。
伊莱贾吓得后退几步,急忙将灯油倒出,重新注入新的。火焰恢复了正常,墙上的影子也随之消失。他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
然而到了第三天夜里,他终于听见了那钢琴声。
起初只是几个断续的音符,像是有人在试探琴键。接着,一支练习曲缓缓流淌而出——是克莱门蒂的《C大调小奏鸣曲》,简单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重复性。琴声从三楼东翼传来,空旷的厅堂里回荡着冰冷的金属质感。
伊莱贾记得守则第三条。他深吸一口气,走上三楼。走廊尽头是一扇雕花木门,门缝中透出微弱的烛光。他推门而入,看见一架巨大的黑色三角钢琴静立在房间中央,琴盖半开,琴键上空无一人。可那琴声仍在继续,仿佛由乐器自身奏响。
他走到琴凳前坐下,手指轻轻落在琴键上,开始弹奏那首练习曲。随着他的演奏,琴声渐渐与那无形的旋律同步。当他弹到最后一小节时,钢琴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琴盖缓缓合拢,如同闭上了巨兽的嘴。
一切归于寂静。
伊莱贾松了口气,正欲起身离去,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右手食指无法抬起——它像被黏在了琴键上。他用力一挣,指尖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低头一看,只见一小段苍白的木质纤维从琴键中伸出,已深深嵌入他的指纹之中。
他惊恐地抽出手指,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那伤口很快止血,但在昏黄的灯光下,他隐约看见皮下有一丝极细的木纹在缓缓蠕动。
第四天开始,事情变得诡异起来。
他擦拭扶手时,发现那“眼睛”般的裂痕变大了,而且似乎微微睁开了一条缝。更可怕的是,当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时,掌纹中竟浮现出与扶手相同的纹理——如同树根在皮肤下蔓延。
夜间点灯时,他再不敢让任何杂质落入油中。可有一次,他不小心打了个喷嚏,一滴鼻涕溅入灯盏。火焰立刻蹿起三尺高,灯油沸腾,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灯影中浮现出数十个扭曲的身影,手挽着手,跳着一种古老的、关节错位的舞蹈。他们没有脸,只有脖颈上挂着一个个小小的油灯,灯焰中映出伊莱贾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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