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最偏僻的角落,在垃圾处理厂的下风向,在一条早已被遗忘的、名为“呜咽巷”的死胡同尽头,隐藏着一片被世界遗弃的角落——玩具坟场。这里并非官方指定的垃圾场,而是数十年乃至上百年间,被无数家庭悄悄丢弃废旧玩具所自然形成的、不断扩张的堆积地。高高的、摇摇欲坠的“山丘”由毛绒玩具、塑料玩偶、积木块、玩具士兵、断了弦的木琴、锈蚀的玩具车……层层叠叠地堆砌而成,被雨水浸泡、被阳光暴晒、被时间侵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到令人作呕的甜腻腐朽气味——是发霉的绒布、老化塑料挥发的化学物质、腐烂的填充物、以及某种类似廉价香水的、试图掩盖却最终失败的虚假草莓或奶油甜香混合而成的、令人头晕目眩的毒雾。地面覆盖着一层油腻的、五彩斑斓的“尘土”,那是塑料风化的碎屑和褪色的颜料粉末。寂静是这里的主旋律,但那是一种充满压抑的、仿佛有无数细微声音被强行扼杀后的死寂。偶尔,有野猫穿过,踩在玩具残骸上发出的“嘎吱”声,或是风吹过空洞玩偶眼睛的“呜咽”声,反而更加凸显了此地的荒凉与诡异。
玩具坟场并非简单的垃圾堆。长期的堆积、化学物质的奇异反应、以及某种或许源于无数孩童短暂却强烈的情感投射所残留的、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能量沉淀,使得这片区域产生了一种独特而恶毒的“生命”——一种基于怨恨与遗忘的、扭曲的周期性复活。
其核心的恶意,与月相紧密相连,被称为“复活节律”(The Rhythm of Reassembly)。
每当夜空被新月的黑暗彻底统治,当星光黯淡,万物陷入最深沉的睡眠之时,玩具坟场的死寂就会被打破。一种低沉、粘稠、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声开始响起,如同一个巨大而陈旧的心脏重新开始搏动。堆叠如山的玩具残骸开始微微震颤,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随后,“复活”开始了。
这不是有序的修复,而是噩梦般的、强制性的拼凑。
断裂的塑料手臂从垃圾堆深处伸出,盲目地摸索着,最终抓住一个毛绒熊的脑袋,强行拧合在一起;一个破碎的陶瓷娃娃的头颅滚落到一个发条机器人残缺的身体上,裂缝处渗出荧光的、类似粘液的物质将其固定;无数辆缺轮少盖的玩具车的零件漂浮起来,如同被无形的旋风卷起,叮当作响地组合成一个多足、多眼的金属蜘蛛形态;五彩的积木块如同蝗虫般聚集,搭建出扭曲不稳的塔楼状躯体;失去弹珠的眼睛四处滚动,寻找着可以嵌入的孔洞……
没有蓝图,没有理智,只有一种纯粹的、对“完整”的疯狂渴望,以及一种深植于被抛弃核心的、无尽的怨毒。
很快,一个个由无数玩具碎片强行拼接而成的、巨大而怪诞的畸形怪物,便从垃圾山中“站立”起来。它们没有统一的形态,每一次新月的拼凑结果都截然不同,但共同点是:扭曲、不稳定、充满攻击性、并且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怨念。一个怪物可能拥有泰迪熊的绒毛身体,却长着十个塑料芭比的头颅,每条手臂都是不同的玩具部件,用蜡笔胡乱画出的眼睛闪烁着仇恨的光芒;另一个可能以金属火车头为躯干,下面却支撑着无数条长短不一的玩偶腿,蹒跚而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它们是被强行唤醒的、对“完整”的拙劣模仿,是遗忘与抛弃所孕育出的复仇化身。
这些怪物苏醒后的目标,并非无差别地破坏。它们的行动被一种更精准、更恶毒的本能所驱使——溯源。
它们能模糊地感知到自身组成部分(那些玩具碎片)所残留的、来自原主人的微弱“气息”或情感印记。它们的新月之夜只有一个目的:沿着这情感的丝线,找到当初将它们丢弃的那个家庭,找到那个曾经拥有它们、又遗忘了它们的孩子。
它们蹒跚地、咔嗒作响地爬出呜咽巷,穿过沉睡的城市街道。它们的行动方式诡异而令人不安:有的如同巨大的毛毛虫般蠕动,留下五彩的塑料碎屑痕迹;有的如同蜘蛛般在墙壁上攀爬,玻璃眼珠在黑暗中闪烁;有的则发出扭曲的、混合了八音盒旋律和电磁噪音的“歌声”,如同移动的噩梦交响乐团。
它们的目标明确——孩子的卧室窗口。
一旦找到目标,它们会用那些拼凑的肢体敲打玻璃,用扭曲的声音呼唤孩子过去的昵称(声音是由无数玩具零件摩擦发出的、模仿记忆的可怕杂音),试图闯入。它们并非要伤害孩子,而是要“回归”,以一种强迫的、恐怖的、无法拒绝的方式,重新成为孩子“生活”的一部分。它们会试图将新的、可怕的“零件”添加到孩子身上,或者将孩子拖回坟场,成为它们的一部分。
这种“拜访”带来的后果是极度的恐惧、精神创伤,以及物理上的破坏。父母们会惊恐地反击,用扫把、刀具甚至猎枪来对付这些不速之客。在对抗中,怪物会被打散、破坏,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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