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里的江湖 第347章 月下的瓜田

村西头的瓜田被月光浸得发亮，圆滚滚的西瓜躺在田垄上，像散落在地里的绿宝石。阿爹白天搭的瓜棚还留着，竹竿搭的架子上爬满了瓜藤，叶子上的露水在月光下闪着碎银似的光。

“轻点踩，别惊着瓜田的守护神。”阿爷拄着拐杖走在前头，布鞋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几乎没声响。他手里拎着个竹篮，篮沿挂着把小弯刀，是用来挑熟瓜的。

小石头跟在后面，手里攥着个刚摘的野枣，时不时往嘴里塞一颗，甜汁沾得嘴角发亮。“爷，这瓜田哪有什么守护神，不就是怕偷瓜的獾子嘛。”

“你懂啥，”阿爷回头敲了敲他的脑袋，“这瓜是通灵性的，你对它客气，它就长得甜。前几年你王伯家的瓜总被獾子啃，就是因为他总骂骂咧咧的，伤了瓜气。”

阿香捂着嘴笑，月光落在她眼睫上，像落了层霜。她蹲下身，手指轻轻碰了碰西瓜皮，上面的绒毛软乎乎的，带着点潮气。“阿爷，这个是不是熟了？看着纹路好清楚。”

阿爷凑过去，用手指弹了弹瓜皮，“咚咚”的闷响在夜里传得老远。“嗯，这个好，保准沙瓤。小石头，拿刀来。”

小石头利落掏出弯刀，在瓜蒂处轻轻一旋，“咔”的一声，西瓜裂了道缝，红瓤立刻冒了出来，甜香混着泥土的腥气漫开来，馋得人直咽口水。阿爷挑了块最中间的，递到阿香手里：“尝尝，今年雨水匀，瓜甜得很。”

红瓤里嵌着黑籽，阿香咬了一大口，甜汁顺着下巴往下流，凉丝丝的，把白天的燥热全浇灭了。“哇，比去年的甜多了！”

小石头也拿了块，吃得满脸都是红汁，像只偷嘴的小花猫。“爷，你咋知道哪个熟？我敲着都一个声儿。”

“听声儿得带点心思，”阿爷慢悠悠地吃着瓜，“熟了的瓜，声儿沉，像壮汉哼气；生的呢，脆生生的，像丫头片子撒娇。你得多跟它们说说话，它们就肯告诉你了。”

月光把瓜田照得像片银海，瓜叶上的露水时不时滴下来，打在草帽上，“嗒嗒”响。远处的蛙鸣此起彼伏，混着三人的笑声，倒真像有什么守护神在暗处听着似的。

“阿爷，你说这瓜里会不会住着小精灵？”阿香托着下巴，看着手里的瓜籽，“就像故事里说的，夜里会出来跳舞。”

“说不定呢，”阿爷摸了摸她的头，“万物有灵，你对它们好，它们自然也对你好。就像这瓜，你用心侍弄，它就给你甜；你糊弄它，它就给你涩。做人也一样。”

小石头把瓜籽吐在手心里，打算回去种在院子里。“等我种出西瓜，第一个给阿香吃，比这个还大！”

阿香脸一红，把瓜皮往他身上蹭了蹭：“谁稀罕你的瓜，别种死了就行。”

月光下，瓜田的影子轻轻晃，竹篮里的西瓜散发着甜香，连风都带着点黏人的甜意。阿爷看着两个孩子拌嘴，嘴角的皱纹里都盛着笑，拐杖往地上一顿，敲出个满足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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