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忘记带箫了。”阿茵脚步猛地一顿,眼底刚燃起的兴味瞬间黯淡下去,连声音都低了几分。
涂山璟闻言,脚步从容停下,回身看向她。
晓光微明,穿过亭角,淌过他的衣袍。
他望着阿茵蹙起的眉尖,唇角缓缓掀起一抹浅淡却温柔的笑意,手指轻轻抬起,指尖萦绕的淡青色灵力如雾般流转、凝聚。
不过瞬息,一管莹白如玉的洞箫便在他掌心成型。
“公子!”阿茵眼中的懊恼瞬间被惊喜取代,她上前一步,声音里满是惊叹,“灵力竟然还可以这样!”
“是啊。”涂山璟将洞箫递到她手中,指尖相触时带着微凉的暖意,“灵力本就藏于周身,可随你的念力化万物之形,合你心意便好。”
阿茵接过洞箫,她敛神抵唇,梅香入鼻,指尖落孔。
第一声箫音起,落梅似凝,那低回呜咽不似凡尘,如千年古井涟漪漫过梅林,日晖、梅枝皆静立听韵。
至情处,箫音转柔婉,似有温手拢肩。
音符缱绻着未言誓言,颤音藏着哽咽,尾音如蚕吐丝,将深情与动容缠成茧,封存在梅香满亭的刹那。
箫歇许久,唯有梅林簌簌风响。
“你吹奏的曲子总是这般特别,每一个音符里都藏着意境,连这梅林的梅香,似都为你这箫声添了几分韵味。”
阿茵缓缓睁开眼,脸颊因方才的投入泛起淡淡的红晕,她摩挲着手中的灵力洞箫,轻声道:
“这首曲子叫《神话》,我也不知为何,每次吹奏,都像在和很久以前的自己对话。”她抬眼望向亭外漫天落梅,笑意温柔。
“许是这梅香与美景,本就该配这般好曲。”涂山璟望着她眼底的光,声音愈发温和。
阿茵收起洞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公子,您每日繁忙,不要为我耽误太久了,我们回去吧。正好还能学酿梅花酒。”
涂山璟闻言,抬手拂去肩头一片落梅,示意她先行,自己则缓步跟在其后,梅香伴着两人的身影,渐渐隐入梅林深处。
回到涂山府的酿房,竹架上晾着的青梅泛着莹润的浅黄。
涂山璟挽起袖口,露出清瘦的手腕,指尖点向案上的陶坛:“酿梅花酒,得先让梅香与青梅的甘味相缠,最讲究分寸。”
阿茵凑上前,鼻尖萦绕着梅香与青梅的清甘,认真看着他将去核的青梅倒入陶坛,又取来细竹片轻轻按压:
“得把青梅压出些汁水,却不能压碎果肉,不然酒底会浑。”
他说着,侧头看向阿茵,“你来试试?力道要轻。”
阿茵依言拿起竹片,刚碰到青梅,手劲便没了准头,竹片一下压得重了,溅出几滴汁水。
涂山璟上前半步,从旁虚扶着她持竹片的手,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风:
“手腕放软些,顺着坛壁往下按…”他的气息伴着梅香拂过她的耳畔,阿茵心头一跳,指尖的力道愈发不稳。
“不慌,慢慢来。”涂山璟微微倾身,正要指着坛内教她找发力的角度,阿茵忽然想看清青梅的状态,下意识侧身低头,却正巧撞上他转身的动作。
两人瞬间贴得极近,连彼此平稳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空气仿佛凝住了,片刻的怔忡后,涂山璟先回过神,极轻地往后退了半寸,收回手时指尖微微蜷起,声音温和却添了几分不易察的低哑:“…是我靠得太近了。”
阿茵连忙转回头,指尖紧紧攥着竹片,将发烫的脸颊埋向陶坛:“没、没有,是我转身太急了。”
酿房里只剩青梅与梅花交融的清香气,涂山璟重新指向案上的梅瓣,声音放缓了些:
“压好青梅,便将梅瓣撒进去,一层梅瓣一层冰糖,要铺得匀,这样梅香才会慢慢渗进酒里…”
暮色又一次为涂山府镀上昏黄,阿茵熟门熟路溜进厨房。
药罐里的汤药正咕嘟冒泡,她飞快将鲜血倾入,涟漪转瞬消散在浓稠药汁里。
这已是第三十七日。
看着涂山夫人的病情日渐好转,阿茵渐渐放了心。还好她身体特殊,不然日日放血,身体肯定早已吃不消。
——
青丘涂山的府邸向来清幽,只因主母涂山夫人常年缠绵病榻,每十年一次的小寿辰也只在府内摆几席家宴,草草了事。
今年不同,府里自打入了秋便开始洒扫布置,朱红廊柱上新缠了鎏金藤纹,庭院里移栽了成片的晚桂,风一吹,甜香便漫过整座府邸。
夫人的沉疴近日渐渐松了,她决意借着寿辰,为涂山璟挑一位合心意的夫人。
消息一出,大荒各氏族皆动了心思。
寿辰当日,涂山府的会客厅里早已座无虚席,各家小姐身着绫罗,鬓边簪着时令鲜花,或低眉浅笑,或轻声交谈,目光却总不自觉地往主位旁的涂山璟身上飘。
他一身月白锦袍,墨发用玉簪束着,指尖正轻叩着茶盏边缘,眼底却藏着化不开的愁绪。
他比谁都清楚母亲和奶奶的心思——这场寿宴根本是为他择亲的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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