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房中,阿茵遣退了侍女,只留了一盏昏黄的角灯。
她正对着铜镜拆卸发簪,脑海中便响起了狐狐那带着一丝探究的声音。
“宿主,你今日好像…特别开心?”
阿茵对着镜中自己仍带着微醺红晕的脸,点了点头,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是啊,很开心。
来到这个世界,接触的多是像玱玹、赤水丰隆、相柳这样的人,他们固然好,可跟他们说话做事总需思前想后,斟酌再三。
更有甚者,如辰荣馨悦、防风意映、涂山篌那般心思深沉、各有图谋之人,相处时更需时时警惕,步步留心。
他们的世界太大,心思太深,有时候…会让人觉得有些累。”
她散开长发,走到榻边坐下,声音轻快了些:
“可今日不一样。和小夭、阿念在一起,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小姐妹聚在一起,说些无关紧要的闺房话,分享些细碎的快乐与烦恼,没有任何负担。
她们的心思很干净,对我也很真诚。这种感觉,很久没有了。”
“也是,”狐狐附和道,“在这本书里,皓翎的这两位王姬,确实算得上是心思最纯粹、待人最真诚的两个人了。尤其是对你。”
阿茵脱去外裳,躺进柔软的被褥中,望着帐顶的流苏,思绪却飘远了些。
她在心中轻声问道:“狐狐,阿念…她很喜欢玱玹,书里的最后,她嫁给他了,那他们…过得幸福吗?”
狐狐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调取数据,然后才用一种比较客观的语气回答:
“额…书里对这部分描写得很简略,至于幸福与否…书里没细说。
不过,按照书中设定和玱玹的人设,他对阿念,更多的应该是亲人般的责任与爱护,毕竟…原书里,玱玹真正倾心的人,是女主小夭。”
“可我怎么感觉…他对小夭,也像是兄长对妹妹的感情呢?”
阿茵蹙眉,有些困惑,“还是说,会成为帝王的人,都擅长把真心藏得严严实实,半点不露?亦或是感情本就复杂难辨?”
“因为宿主的出现,很多事情的走向已经和原书不完全一样了。”
狐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出现的变化,本统也无法精准预测。
不过大的框架和人物核心性格,应该不会有根本性的偏差。”
“希望阿念和小夭,最后都能得到属于她们各自的幸福吧。”
阿茵轻声叹息,“对于小夭而言,她的心结在于父母,那是她痛苦的根源,解开那个结,或许她才能真正幸福。
而阿念…”她顿了顿,“她想要的,大概是一份完完整整、毫无保留的爱吧。
可我感觉…玱玹给不了她这个。他的心太大,装的东西太多,能分给儿女私情的,太有限了。”
“命定皆有因果,宿主你就别替她们操心啦。”狐狐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笑道,“反正很多事情,你也改变不了最终的因果。”
“也是,”阿茵也笑了,带着一丝释然,“反正我也改变不了什么。不过…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至少,让她们现在的时光,多一些快乐。”
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浓浓的睡意涌了上来,“好困…得赶紧睡了。马上就秋赛了,可得养足精神,到时候才能美美地亮相,才好…‘卖东西’嘛。”
话还没说完,她的声音便低了下去,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已然沉入了梦乡。
另一边的官驿内,蓐收终于将折腾了半宿的阿念安顿妥当。
这位小祖宗醉酒后格外难缠,一会儿要水,一会儿嫌灯太亮,一会儿又嘟囔着冷,直把他这个素来沉稳的人也折腾得额角冒汗。
此刻,她终于安静下来,侧躺在锦被中,脸颊上的酡红未退,睫毛上还沾着一点未干的泪痕,眉头却不再紧蹙,呼吸平缓,陷入了沉睡。
蓐收没有立刻离开。
他站在榻前不远处,静静地凝视着阿念的睡颜,眼神复杂。
褪去了平日的娇纵与活泼,睡着的她,看起来竟有几分脆弱与孤单。
想起她方才在背上无助的哽咽和那句“我心里难过”,蓐收的心便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屋内只点了一盏小灯,光线昏黄柔和。蓐收的影子被拉长,投在墙壁上,沉默而坚定。
他在心中无声地说道:
“傻丫头,你的玱玹哥哥…他还有很长、很难的路要走。
那条通往至尊之位的路上,充满了权谋、牺牲与不得已,漫长且孤寂。
日后他或许能给你尊荣、庇护,甚至宠爱,但那条路上,容不下儿女情长,更给不了你想要的一心一意。
“阿念,我想…你心里其实是明白的吧。只是你不愿意去想,或者,还抱着那一点渺茫的希望。”
他目光深邃,像是要看进她梦境的深处。
“无论将来如何,无论你选择走向何方…蓐收哥哥,会一直在这里。在你需要的时候,在你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这番话,他永远不会宣之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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