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宛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了自己的卧室,反手将门锁上,背靠着冰冷的实木门板,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如同被惊扰的鹿群,撞击着她的肋骨,带来一阵阵悸动与眩晕。脸颊滚烫,耳根处的灼热感久久不退,甚至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
晨光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在昂贵的地毯上投下狭长的光带,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静谧得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然而,她的内心却是一片翻江倒海,昨夜与今晨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反复上演。
江辰沉睡的侧脸,自己鬼使神差的靠近,那个落在额头上轻柔却如同惊雷的吻……他猛然惊醒时震惊而炽热的眼神,那不容抗拒的拥抱,还有那个……那个几乎夺走她所有呼吸的、带着绝望和多年压抑情感的深吻……
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她的神经。羞耻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她是他的监护人,是他母亲最好的朋友,是比他年长近二十岁的长辈!这简直是……简直是罔顾人伦,不知廉耻!
一种深重的罪恶感攥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仿佛能看到淑云在天上失望而痛心的眼神。她辜负了挚友的托付,她将辰儿引入了歧途!
然而,在这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之下,一种更加隐秘、更加不容于理智的情感,却如同石缝中顽强钻出的藤蔓,悄然缠绕着她的心。那是……一种释放后的、带着刺痛感的轻松,一种打破枷锁的、近乎堕落的快意,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渴望已久的回应所填满的……悸动与甜蜜。
当江辰紧紧拥抱她的时候,当他滚烫的唇覆上她的的时候,当她今早醒来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心跳的时候……那种被需要、被渴望、被以一种男人对女人的方式强烈占有的感觉,是她这二十多年来从未体验过的。她一直扮演着强大的保护者、冷静的决策者、疏离的长辈,早已忘记了作为一个纯粹的女人被爱慕、被珍视是怎样的滋味。
这种陌生的、禁忌的感觉,像最醇厚的毒酒,明知有毒,却带着令人沉沦的甘美。
“都怪陆深……”
一个带着些许迁怒和怨艾的念头,不由自主地浮现在李宛的脑海中。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镜中那个面泛桃花、眼波流转,却眉宇间带着一丝慌乱和羞赧的女人,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个一丝不苟、冷静自持的李董。
若不是昨晚陆深那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像一把钥匙,强行撬开了她紧锁的心扉,让她直面那些被她刻意忽略和压抑的情感,她怎么会失控到那种地步?怎么会借着酒意,做出如此……如此不堪的事情来?
那个年轻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窥见了一些皮毛,就敢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说什么“真正的爱是给他翅膀”、“让他快乐”……真是荒谬!他懂什么?他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哪里明白这背后牵扯的伦理纲常和巨大责任?他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可能将她经营了二十年、维系着无数人命运平衡的局面,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李宛的眉头微微蹙起,对着镜中的自己,用一种带着矜持的责备口吻,低声喃喃,仿佛在训斥一个不懂事的下属:“真是……不知轻重。年轻人,想法总是过于理想化,只顾着眼前那点所谓的‘真情实感’,却看不到长远的风暴。”
她的语气,符合她一贯作为上位者和长辈的身份,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批判和不满。将责任推给一个“不懂事”的年轻人,似乎能让她内心的负罪感和慌乱减轻一些。
然而,当她说完这番话,目光再次与镜中的自己对上时,那刻意维持的严厉却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了。镜中的女人,眼角眉梢虽然带着羞怯,但那双总是冷静甚至有些冰冷的凤眼里,此刻却蕴藏着一抹难以掩饰的、被滋润后的光彩,一种卸下了部分重担的、近乎慵懒的柔和。
她骗不了自己。
在内心深处,那个被理智和责任层层包裹的真实自我,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说:或许……陆深是对的?或许,她真的错了二十年?或许,淑云真正希望的,并不是一个被责任压得喘不过气、内心充满痛苦的“成功”继承人,而是一个……能够真正感受到爱与被爱、活得真实快乐的儿子?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恐惧,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解脱感。
如果不是陆深那番尖锐的话刺破了她自欺欺人的外壳,她可能永远都会活在自己编织的“正确”牢笼里,继续用冷漠和安排将江辰越推越远,直到某一天彻底失去他,或者将他逼疯。而现在……虽然前路一片迷茫,甚至充满了无法预估的风险,但至少……他们之间那层坚冰被打破了。辰儿眼中那令人心碎的绝望,似乎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不确定的、却真实存在的……希望和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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